第65章 第65 章(2 / 2)
聂蓉回道:“不瞒陈嫂子,侯府给我的休书上虽说是我不顺父母,实则是因我被大夫诊治了无法生育,所以侯府才要休我另娶。这杜家二郎只有一个嫡女,想必是还想要嫡子的,我这身子,确实不堪为杜家媳妇。”
这话一出,陈嫂子变了脸色,温氏与聂谦都吃了一惊,倒是聂谦立刻就说道:“那不是那个表小姐故意买通了大夫哄骗老夫人的么?你倒还当了真!”
聂蓉回道:“不是的爹,是真的,我自己也找薛大夫看过。”
聂谦顿时没了话,死死瞪着她似要将眼底怒火瞪出来,温氏更是已经红了眼睛,聂蓉只是垂头不语,陈嫂子见这情形,满面尴尬,赶紧就找了由头离开了。
待媒人一走,聂谦就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媒人面前说这事?这一个媒人知道,只怕所有媒人都知道了,你心里到底怎么在想?”
聂蓉早知爹会震怒,但还是吓得缩了缩身子,然后才回道:“爹,就算现在不说,以后真成了亲,他们也迟早会知道。”
“知道就让他知道!”聂谦立刻道:“他不是有庶子了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严辞那样说休妻就休妻?你过去,待个七八年,兴许他们知道了也就生些闷气,不会休妻,现在倒好,你这事传出去,除了做妾,谁还要你!”
聂蓉轻声道:“女儿能不嫁人么?听说之前对街校书郎家的孙女,就在被休弃后出家修行了。”
“那不可能!”聂谦说得斩钉截铁,“你姐姐昨天让人寄信,说你姐夫的上级正好也要娶续弦,我觉得那边年纪有些大,就没回话,过两天看看,如果没有合适的,就让你姐夫从中说和。”
聂蓉紧紧攥了攥袖中的手帕,一腔悲怨梗在心头,却无话可说。
姐姐聂兰分明是想用她来讨好姐夫上级,好为姐夫铺路,爹宠姐姐,必然要被她三言两语就哄骗得同意了,到那时她可怎么办?
聂谦这时朝温氏道:“你就在家看着,别让她出门,再有媒人上门,也别让她出来乱说话,再出这事,我饶不了你!”
温氏连忙称是,聂谦这才怒气冲冲出门去。
他走后,温氏看向聂蓉道:“蓉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前日说要出家,今日又这样,你是不是……想等沈知仪?”
她还没回话,温氏便继续道:“沈知仪对你的心,所有人都明白,可他家却是绝计不会同意的,沈知仪那样的人品才貌,现在又授了官,连国公府的姑娘都能看上,他家里肯定不会让他来娶你,更何况你还……”
更何况她还没办法生育,温氏不忍拿这话来伤她,自己说着又哭了起来,然后接着劝道:“你就好好听你爹的话,找个有了孩子,娶续弦的,别指望那沈知仪了。你被休的事,他家肯定不会告诉沈知仪,沈知仪又远在幽州,等知道这消息,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娘,我有些头疼,想回去休息。”聂蓉说。
温氏心疼她,也知道她心里不好过,便让她回房去了。
到了自己房间,她无力地倚靠到床上,不经意,目光就落在了那只锁着嫁衣的箱子上。
等沈知仪,她却是没想过的……
事到如今,她心底仍是严辞的心冷薄情,每夜入梦,总会梦见他对她说“表妹为妻,你为妾”,或是梦见他朝她轻蔑一笑,然后她便在梦中痛哭,指责他冷面薄情,醒来就是满脸泪水。
她真的没有那心思去寻夫婿,去嫁人……
两日后,聂兰来信,说是过几日便到娘家来,顺便也说说聂蓉的婚事。
聂蓉知道,聂兰这番前来一定是要将她婚事订下的,她起了心思,想在聂兰回家之前把头发全剪了,断发明志。
就在这一日,有两个人找了过来,一个是沈知仪的姐姐沈知娴,过来告诉她,沈知仪去幽州前委托了她,若聂蓉这边有变故,就快马加鞭给他送信,没想到在他赴幽州不久,这边竟真有了变故。
沈知娴知道父母不愿弟弟娶聂蓉,在心里犹豫了好几天,最后终于还是怜惜两人,派人给弟弟送了信,又怕聂蓉这边等不及许婚,便提前来告知一声:她弟弟就算得到了信,也不一定能说服父母上门提亲,但弟弟那边一定会为之努力,聂蓉若有心,就等一等她弟弟,若不愿等,嫁了别人也行。
沈知娴上午过来,下午竟又有一人过来,自称是天香楼糕点档的厨娘七娘。
听人来报,聂蓉大觉意外,马上让人去请,不一会儿,青梅便将七娘带进房间。
七娘看上去年愈四十,却不卑不亢,气度不凡,她朝聂蓉见了一礼,那仪容姿态,竟比侯府的下人还好,聂蓉不由吃惊,问她:“不知七娘在天香楼做厨娘之前,是做什么的?”
七娘笑道:“我十四岁就入了宫,在宫中膳食局做事,到三十六,因身染恶疾,得宫中贵人恩典就出了宫,后来病好了,只好做厨娘谋生。”
聂蓉这才知道这七娘竟是宫里出来的人,难怪能做出那么多可口的糕点,撑起偌大的天香楼,不由对她生了许多钦佩之情。
七娘问她:“听说姑娘日前推了杜尚书府的婚事,还和媒人说自己身有隐疾?”
聂蓉无奈笑道:“七娘消息好灵通。”
七娘又问:“看姑娘这样子,是不是暂时不想嫁人?”
聂蓉知道这七娘过来一定是有事要说,而她自己又是一生未嫁,应该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聂蓉此时心中苦恼,也愿意和她说话,便坦言道:“我已嫁过一次,嫁的还是钟鸣鼎食之家,夫君也是人中龙凤,却觉得不过就那样,若真能选,我倒是羡慕七娘,能做个来去自如的自由身。”
“那如果姑娘也能同我一样呢?”七娘问。
聂蓉微怔,看着她,等她说后面的话。
七娘接着说:“之前天香楼和我说黄记得了高人,专仿我做的糕点,而且仿得还不错,我让人买来尝了,确实不错,有一些竟比我做得还好,当时便觉得这黄记请的高人果然称得上高人,假以时日,糕点手艺必在我之上。
“后来却又听说,天香楼找人查出那高人身份了,他们瞒着不说,我特地打听了出来,这才知道竟是侯府的夫人。那时我就想,这般年纪,却有这么好的悟性,本可以成大家,却是侯夫人的身份,自然只能在后院做做小点心侍奉婆婆夫君了。
“然后便是现在,听说姑娘拒绝了尚书府的婚事,我便冒昧来打扰,想问问姑娘,若无心嫁人,是不是愿意同我合开一家糕点铺子,在京城一展身手。”
说完,七娘静静看着她,聂蓉却是惊讶得半晌无话。
七娘是说,让她去一同开铺子经商?
那她爹怕是要暴跳如雷吧?
京中人,只怕又要长长短短地说她。
但是这样,的确就不用嫁人了,她有营生,便不用靠娘家养,也不用看大哥的脸色。
而且是做糕点,正是她会的、有兴趣的,也不会那么难受。
七娘是宫中御厨出身,必然还会其它绝学,与她一起,是不是也能学更多的糕点,问许多自己想不通的问题?
聂蓉突然觉得自己一片灰暗的前路上显现了一线光明,让她想沿着那光继续往前走。
“可是七娘若想开铺子,不是自己也能开吗?为何要来找我?”聂蓉问。
七娘回道:“不瞒姑娘,我之前为治病,花光了大部分积蓄,后来做厨娘,也挣了些钱,但仍是大部分都付了药钱,开不起铺子;另一个原因是我看中了姑娘的天赋,想让姑娘做我半个徒弟,让我能把自己会的教出去,别带着进棺材,徒留遗憾。”
聂蓉被她说得越发动了心。
她在侯府做了那么久点心,只知老夫人喜欢,却从没听过一句夸赞;严辞则是一口没吃过她做的东西;在黄记卖方子赚了几回钱,确实欢喜,但很快就被发现了;平时看了食谱,有不解之处也无人诉说,若是有个师父指点,与她一同学习其中技艺,又有京中食客品尝自己做的东西,那该是多好的事?
让她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畅快感,仿佛天地都大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蓉蓉事业线不会详写,如无意外,下一章就是三年后,属于侯爷的火葬场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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