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变(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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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贵妃执了我的手,娓娓道:“民间亦道,多子多福。你父皇虽富有四海,却膝下荒凉。他也每每为此伤神,常叹无子可替他分忧。你皇兄景宏虽好,却可惜是宫女所生。景昊虽为太子,却还年幼。齐美人出身名门,若能诞下龙嗣,也足可慰你父皇之心。”

        往前走是一大片假山怪石,点缀着浓密的青荫。地下青草如碧色绒毯,走上去悄然无声。

        假山后却传来几声冷笑。

        “什么暴病而亡,都是唬人的!我听值夜的碧珠说,皇后是跳了忆凤楼死的。跳下来的时候跟女鬼似的,浑身是血,可吓死人了!”

        “听说皇后入宫前就有了相好了,这些年两人未曾断过情,干着瞒天过海的勾当。还听闻太子和晋城公主都是皇后和那相好所生……”

        “乖乖,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知道了还了得?怎么不见皇上有什么动静?”

        “圣上自然是要查清楚了再动手的。我听说圣上如今……”

        我的身体微微发抖。柳贵妃也气得一声大喝:“什么人,滚出来!”

        原来是三个别宫的侍女躲在假山后面嚼舌头,见了柳贵妃与我如同见了鬼一般。

        三人早已吓瘫,软在地上只顾求饶。柳贵妃盛怒道:“本宫与先皇后情同姐妹,怎容你们在背后诋毁于她,更何况太子与晋城公主也是尔等可以乱嚼的吗?本宫今日无心再听你们胡言,免得污了耳朵,又使公主伤心。来啊,拔去她们的舌头,再乱棍打死!”

        听到拔去舌头,我心里一震,没来由地立刻想到了四个浣衣局里的无舌宫女。后面跟着的侍从们早已上前。三人嚎叫着被拖着去了。柳贵妃尤自气结:“这班贱婢如此不知好歹!”又望向我说:“弄玉你无须理会!本宫明日就颁诏六宫,再妄议你与太子者,绝不宽贷。”

        她的声音略略有些刺耳。我才想起,母后不在,现时是柳贵妃统摄六宫了。

        “母妃,万万不可!”我接着说道,“宫中之事都是越传越像真的。若母妃下诏禁止议论我与太子,只怕宫中人更信这些传言。我且不论,太子的身份若被疑,将来必生是非。不如查清传言来自何处,方可从源头上除去它。”

        柳贵妃微颔首:“你是懂事的孩子。只是,委屈你了!”她眼中精光一轮,又道:“我听闻你最近正寻查你母后宫中旧人,可有什么收获?”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表露,只失望地摇了摇头,道:“父皇盛怒,母后宫中之人俱获罪,如今却难寻了。”说罢欲落下泪来。

        柳贵妃亦伤感道:“你父皇素来严厉,又颇多猜忌,宫中妃嫔一向谨言慎行,怕有闪失。而他对你母后,亦向来情有独钟。这次却不知听了谁的谗言,竟对你母后用刑。我百般苦劝俱无用,还道再罗嗦一并治罪。我本欲教宫中慎刑司详查此事,谁知你母后竟寻了短见……”

        “母妃怎知我母后是寻短见,不是被人推下的忆凤楼?”我注目于她。

        柳贵妃甚疑惑,哦了一声。

        我缓缓道:“母后被囚上阳,她遍体鳞伤,独力如何逃脱?我听闻母后那日坠楼前,原本父皇要前往亲审。许是有人怕他们见面罢。”

        柳贵妃走近我几步,惊讶道:“此话怎讲?”

        我颇踌躇,几番欲言又止,终于道:“浣衣局中四名宫女原是我母后宫中之人。虽被拔去舌头,却还能写得几个字。我才得知,母后曾有一封书信……”说到这,我猛然压住话头,再不愿说下去。任凭柳贵妃如何询问,我只道:“出来时曾嘱景昊在宫中等我,再不回去,他要来寻我了。”

        柳贵妃了然道:“去罢。”

        宫中的雨夜,灯影幢幢,雾霭沉沉。窗外是一片浓密的竹林,在风与雨的撕拉中幻化出如同鬼魅般的形状。取出笔来,努力静下心来写字。一笔一笔,沾满墨汁的笔尖在纸上翻转拖曳,如我此际烦乱的心思。

        真真进来时身上湿透了,头发也滴着水:“主子,四名断舌宫女都不见了……”

        我瞪视着她,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失了这四人,如今却往何处去寻皇后的书信……”真真面容焦急。

        一滴水迹落在未干的墨上,迅速化开。我低头沉思,很久方道:“何曾有什么书信?不过是我试一试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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