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失洁(下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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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已微亮。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当黎明的晨曦透过毡帐的缝隙漫进来,柔软地覆盖在我身体上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得到了永生的解脱。

        那轻轻抚摩我伤痕的,难道不是最疼爱我的母后?那缓缓擦拭我遍身污迹的,分明是真真和雪如……

        父皇充满怒气和鄙夷的脸骤然惊散她们的影象——“燕国,你此去是要当回纥的可敦。你要永远牢记自己是大周的公主,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公主的身份,千万不可做辱没大周的事,也不可忘记自己的使命!”

        千万不可做……辱没大周的事!

        也不可以……忘记自己的使命……

        灰衣女子被剥下的皮还钉在寨外。累累伤痕昭示她死前曾受过多少令人发指的侮辱。一个念头突然主宰了我: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努力抬起头。双手仍被绑着,身体上遍是瘀紫和牙印。下半身结着大块的血痂,微微一动,钻心地疼。

        突然,我的视线接触到羊裘垫下的一点闪亮。

        是昨晚耶律炀用来划破我衣服的匕首!

        它竟然被遗忘在垫下!

        我努力侧过身,向前弯起脚尖去勾它。然而一动:“啊——”双腿之间的撕裂疼痛几乎使我晕厥。

        数年习舞使我的身体异常柔软,将腿弯到头边本是极轻松的事。但是昨晚的伤害使我无法完成这样的动作。

        双腿间有什么汩汩流出。

        喘息片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响,猛地睁大了双眼:契丹人怕是都要起床了!再过一会儿,也许,就有人会进帐来……

        我的时间不多!

        咬紧唇,深吸一口气,决然地用腿将侧边的匕首一勾,勾到手边。

        痛得将唇咬破。身体里的伤口被撕裂得更大,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在勾到匕首的同时,我竟在这冰冷的季节疼得浑身沁出汗水。

        立刻握紧匕首,反手用力割腕上的绳索。绳索绕了许多道,割破一道就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终于,狠命一挣,脱出了一只手!

        突然一亮,毡帐门帘已被掀起。轻轻的脚步声向床的方向走来。有人来了!

        我猛地将匕首收于手中,手扯过一片衣服碎片盖在割破的绳索上。

        一个契丹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眼睛盯着我的脸,一边向我走来一边用契丹话轻声对我说着什么。

        我警惕地看着他,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快,像随时绷断的弦。

        他挨近我,又轻声说了句契丹话,似耳语一般,然后把手伸到我身下,想把我抱起来。就在他手碰到我身体的瞬间,我的紧张达到了极限,猛地抽出刀,带了所有的恨意,对准他的胸口捅去。

        刀尖插入胸口有着柔软的触感。这是一把极锋利的匕首。经过上次的失败,我,决不会再失手!

        鲜血喷溅!有一道温热在我胸口。

        他惊愕地凝视我的眼,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叫唤,而是摇晃了一下身体,向着门口指了一指,就猛然扑倒在床前。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血渐渐在地上流成一滩。

        空出了一只手,切断绳索的速度也快了很多。等两只手都得到解放,我忍着身体的剧痛坐了起来。雪白的羊裘垫上淌着一大滩鲜血,还混杂着不知道什么液体,混合出丑陋与刺目。双足踩在地上,刚想走第一步就软倒下去。

        太疼了!

        帐外透进来的光线更多……是天大亮了吗?

        抓住床沿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是那日的舞衣,现在已经变成了碎片,凌乱不堪地挂着。忍着阵阵反胃脱下地上契丹军官的外袍,把自己裹了起来,才挣扎着向门口走去。

        靠近门口的地方竖着一面巨大的全身铜镜。猛然间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我惊骇得退后一步。镜中的女子蓬乱着长发,惨白的脸色映衬着唇上鲜艳的血迹,下巴两边都高高地肿起,从深陷的眼睛中射出狂躁的目光,如女鬼一般可怖。

        我刚刚亲手杀了一个人!

        把匕首握紧在手中,如果门外有契丹守卫,那么今天就同归于尽吧!

        帐外没有人,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兜头的寒风向我卷来,刺入骨髓。赤足踩在地上,双脚已冻得失去知觉。有血迹星星点点,洒落在冰冷的冻土上。

        我沿着阴暗的角落慌不择路。转过几个毡帐,前方顿时展现出一大片空旷地带。右前方出现了一队契丹士兵,正朝着我的方向走来,黑色的铠甲在晨光中摩擦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办?退回去,帐里只有一个死人。跑出去又立刻会暴露目标。把匕首贴在胸前,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突然眼光一斜。看见左侧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我认识这辆马车,是那个东丹王耶律楚的。眼下它的主人显然不在,只有两个车夫坐在车前的高凳上打着瞌睡。

        我俯下身子,蹑手蹑脚地从马车后面绕过去。那列契丹兵已越走越近,随时有暴露的危险。我悄无声息地爬上踏板,趁两个车夫不备,拉开车门,跌进了车里。

        车里很宽敞,至少可以并坐六个人。软软的狐裘坐垫带来一丝暖意。我把身体贴在车座上,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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