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弄计(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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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史说得果然不错,此后数日,耶律楚都没有召我侍寝,也没有来过妃离宫。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便着阿君教我写契丹小字,好压制心中反复想起那夜之事。在契丹这些时日,我已能说契丹语,且我自小记性极好,过目不忘,故学起书写来并不很吃力,进步神速。

        这一日又写了将近两个时辰。我忆起萧史之托,心中烦闷,靠在书桌前长吁短叹。阿君怕我闷出病来,便劝我出去走走:“天福宫里有个园子,夫人倒也可解闷。”

        枯坐宫中也是全然无法,我便带了阿君和另一个唤做阿碧的侍女出了妃离宫。

        虽来东丹已近两月,这却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整座宫廷。听两人说天福宫原名忽汗宫,渤海灭后耶律隆光改的名字。耶律楚入主后曾稍加修缮。因他只赤珠一个侧妃,所以宫内还有不少妃嫔的院落空关着。缓缓行来,我发现这天福宫殿宇坐落竟有六七分像大周内宫。

        这也不十分奇怪。昨天萧史告诉我,渤海自唐以来,一直是中原王朝的番国,官吏体制,民间生活也多模仿大周。故我来后,常觉与临潢不同。

        “园子后头就是御马廊,里头关着上百匹各色好马呢!”我素闻渤海产马,名马众多,听阿碧这样说倒也有些兴趣,便令她引路往马厩而去。

        正所谓狭路相逢,行至半途,竟远远见那述律赤珠身着霞色猎装,在仆从的簇拥下而来。

        因前两次之事,我已知述律赤珠的秉性,正待令阿君和阿碧转身回避,然而通往马厩只这一条直路,那边一行人也早已看见我们。我咬了咬下唇,心下计议已定。

        带双婢退到路边,等她渐渐走到面前,我方噙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屈膝行了一个常礼,低首道:“见过律妃娘娘。”

        那赤珠瞥了我一眼,面微有愠色。她身边却立出一侍女,向我嚷道:“你这汉人贱婢,见了律妃娘娘竟不跪下行礼!上次已教训你,难道忘记了?”

        我忆起上次她们的羞辱,心中自是恼忿,面上还是作不解状,向左右道:“如今同侍大汗,见了正妃娘娘自当下跪。但见侧妃该行什么礼?”左右阿君和阿碧皆不言。我摊开手说:“果真连你们也不知道!”

        赤珠听得侧妃二字,停下脚步,轻蔑道:“同侍大汗?好笑得很!你不过以什么淫贱的法子一时勾引了大汗,还痴心妄想与我同侍大汗?”

        我笑得更宛顺:“用什么法子,律妃娘娘想知道么?”

        赤珠向我斥道:“我何必知道。告诉你,他并不是真正喜欢你,也再不会去你那妃离宫。”

        我故意认真道:“娘娘既如此知道大汗的心事,为何上回向大汗苦问多日不来你帐中的缘由?”

        她手中马鞭抖动着,胸脯剧烈地起伏,一双美目中怒火熊熊:“你这贱人——”

        我侧身让身后婢女退开,才轻声向她:“让奴婢告诉律妃娘娘,因为他只喜处子,而你,是曾服侍过老可汗的人。”

        她猛地挥鞭向我,而我丝毫不躲。鞭梢立刻咬上了我半边脸,从右耳边一直划到脖颈。我肌肤原本就分外洁白娇嫩,这一下热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是分外触目的一道鞭痕了。

        我神色惊诧,似无法相信一般:“你……竟然打我!”

        两边阿君阿碧也一起上来扶,嘴里夫人夫人地叫唤。

        远远的仆从们看见了,也都蜂拥过来,见我委屈地捂了伤口,哭得珠泪涟涟。而那赤珠仍气愤难平,作势要再打,被仆人们拉住了。

        回到妃离宫,忙拿了镜子来照,见右边脸果然肿起。所幸伤口大半在右侧脖颈,脸上倒并不十分厉害。阿君取了药膏来涂,碰到伤口疼得更凶。我紧蹙着眉。她忍不住说道:“律妃是个火暴性子,夫人上次已吃了亏,何苦又去招惹她呢?”

        我叹了口气,幽幽道:“从前在宫里头,见了妃嫔们争风吃醋,总觉好笑。如今学来,竟这样像。你道我不讨厌自己方才的嘴脸么?”

        但戏还要接着演下去。我对着镜子轻抚伤口,良久终于咬牙下定决心,吩咐阿君说:“叫阿碧去告诉大汗,就说我突然病了。”

        我继续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目中带着一线冷冷的自嘲与凌厉的机锋:且看看耶律楚对我……有多少宠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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