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珠迸(中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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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身体一晃,“无论如何,不能算计孩子!

        萧史让开了些,声音透出凝凝涩意:“事到如今,殿下还要怀抱这妇人之仁?”

        我微微侧目,呵斥他道:“大周宫廷里多少这样血淋淋的事?绝不能,你我绝不能这样丧尽天良!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他面上掠过一丝阴影,骤然间竟有些疾言厉色:“小人斗胆说一句,公主既然见多了大周宫廷里的尔虞我诈,就该知道在这样的争斗中永远不会有什么温情脉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殿下不是不够狠辣,怎会以天子亲女而被谴和亲?今日又怎会落到这番田地?”

        我浑身一震,顿时双手冰凉,几乎连气都透不出来,只以手指着他:“你……”

        他一时也自觉失言,慌忙跪下:“殿下息怒!但只请殿下想想,若是你有了孩子,律妃能容他生下来吗?从你入宫起,她就一步一步算计你,把你一直逼到绝境!”

        骤然想起那日在死狱中的惨害……我双睫颤动,疑问和愤恨同时涌起:“的确,若不是你那滴血认亲的法子,我怎得脱身?但你我,怎么可能真是兄妹?”

        他像是在斟酌着言辞,良久方道:“殿下与我……当然不是兄妹,其实是我做了手脚。”

        我冷笑:“果然!”

        他微微变了颜色,注视着杂乱的荒草。

        我逼视他道:“是你给律妃下的套罢!你的心机城府,实在是……那日来救我时你就想好后着了吧!但为何开始时不用此着,竟冷眼看我被他们生生逼成那样!”

        见我语气激烈,他立时俯下身子:“殿下恕罪!并非忍心看殿下受逼迫。你我为兄妹这样的说法实在难以取信与人。若在平日,耶律楚怎肯轻信?一定会百般设法查证。更何况旁边还有律妃在。那日殿下对他说出那般决绝之语,又持刀自尽。我看他神思恍惚,肝胆欲裂,这才敢说!”

        我急声问道:“你是怎么做的手脚?”

        他略略沉吟才道:“渤海验贞洁的秘术,在水中加入女子之血。若血珠凝结,便为处子,反之则已失身。后来便有女子在水中作假,水中加入白矾,血便凝结,加入清油,血便散开。”

        我坚决摇头:“休要糊弄我,那日你决无机会在水中下料!”

        他被我的话所迫,迟疑了好一会,只得说:“其实……秘密在……我给殿下的药里!”

        我吃了一惊,发恨道:“可真会把握时机!这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当日还以为你是为了救我才去寻的解药!”

        他惶恐,低了头跪着,眉眼间烟水迷蒙:“那药确是玉蟾液,只是其中加了两味东西,并不会伤殿下千金之体。”

        失望之情漫上喉头,嘴里都是异样的酸苦。

        他又缓缓道:“白矾……再加硝油,可凝体内之血。三日之内,无论与谁的血一起滴入水中,都会相融……”

        原来如此,却仍难以置信,我凄然而立,双手发颤:“你才是棋高一着!我,律妃,还有耶律楚,我们的心思,全在你算计之内!你说耶律楚狡猾,其实他怎么能同你相比!我知道你家人受那样荼毒,你必是痛不欲生。却没想到你会不择手段到这般地步!”

        他抬头凝视我。就在这一刻,我竟撞见萧史的眼中和我一样,也满是伤痛、沮丧、愧疚……却又突然换了坚定的肃容:“诚然,现在的我,越来越狠毒残忍,越来越心如铁石。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谁愿意这样?谁没有过深深爱慕的人?谁不向往着同一家老小尽享天伦?然而,渤海人已经做了亡国奴。契丹人的铁蹄在渤海国土上践踏,杀我们父兄,辱我们姐妹的人,却要对他们俯首称臣,顶礼膜拜!在国家危亡的时刻,我宁愿选择卑鄙,选择狠毒,选择不择手段!为了复国,为了把契丹人从渤海土地上赶走,我,绝不会后悔,也不会退缩!”

        我想要责怪他,却实在地理解他全部的仇与痛!一路走来,这仇与痛早已深刻入我肺腑之中,永难弭除——不经意间,泪已在面颊上蜿蜒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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