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拜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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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凛然正义,顾阙知晓,她这是老干部人设。

        婢女奉茶,顾阙拉着她坐下,道:“近日可好?”

        “我很好。”陈屏微笑,坐下后,望着对方,“姑娘可开心?”

        敌军兵临城下,兵荒马乱,乱世中举办婚礼,带着重重压力。陈屏由心叹服,望向顾二姑娘的眉眼,似有焦愁。

        顾阙道:“与相爱之人相守,如何不开心。陈大人,你觉得我们的事、是否、大逆不道?”

        陈屏抿唇,眸子阴沉,眼中闪着复杂,道:“颜相所为,哪一件不是大逆不道?”

        顾阙笑了,释怀道:“对,你说的对。”

        “姑娘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在乎世人的想法,你不是银子,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陈屏开玩笑,“姑娘没有走出去看看,怕是不知人人自危,颜相抓了些逆臣,倒也没动百姓。然京城被围困,百姓都害怕,世家大族也害怕,性命垂危之际,谁敢来观礼。”

        顾阙没有出门,不知外间的景象,却知避难所里的的孩子一日多过一日。

        陈屏又道:“姑娘虽小,胸怀天下,避难所让我等愧疚,我相信,给他们些时间,会接受你们的。”

        顾阙回道:“我不过怜悯幼子罢了。”

        “如今粮价高涨,你的怜悯可值钱,姑娘不知京城内已有人被饿死了。我也想救济,然而,囊中羞涩。”陈屏自嘲,长叹一句:“姑娘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情,是善人,也是我陈屏敬佩之人。”

        “时辰不早,我该走了,城楼再见。”陈屏依旧穿着穿着一身官袍,革带束腰,对着顾阙行了半礼。

        顾阙抬眸,陈屏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略带锋芒。

        她颔首,“陈大人慢走。”

        陈屏微笑,转身离开了。

        顾阙微叹,陈屏似有些不同,是战事改变了她吗?

        顾阙不得其解。半晌后,各家的礼到了,凌家姨娘给了添妆,人没来,说是凌昭身子不好,在家照顾。顾阙知晓,是她不想来。凌昭端方有礼,骨子里的规矩极重,其母也不会差。

        不来也罢,顾阙吩咐婢女:“让人送回去。”

        婢女不解:“您这是打了凌家姨娘的脸了。”

        “她不来,不也是打我的脸吗?送回凌家,就算是我心意领了。”顾阙语气低沉,不来便不来,要这些虚礼作什么用呢。

        婢女让前院的小厮送回凌家去了。

        山房里静悄悄,就连全福人来了都觉得惊讶,竟无一宾客。

        顾阙笑着迎她进来,她是三夫人找来的全福人,给顾阙梳妆。

        安静过分,就有些诡异。

        幸好新娘不太讲究,笑脸相迎,顾家的身份因着诚丞相而水涨船高,她自然也是乐呵呵地说着吉祥话。

        在婢女的帮助下给新娘梳头,自己的责任也就结束了。顾阙封一个厚厚的红包,她笑着收下了。

        顾阙没有兄长,没人背她出门,只好自己走出去。

        没有盖头,一把扇子遮挡面容。

        从院子走到门口,都很冷清,镇国公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拉着她的手,说道:“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父亲会尽力帮你。”

        镇国公府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顾阙含笑应下,登上马车,颜珞在城门下等候了。

        夕阳挂在西边,瑰丽色的光辉很美,似画者精心描绘。

        道路两侧并无太多的行人,多是守卫的兵士,凄清无人,顾阙抬首去看,并无人在意她。

        越往前走,声音就越大,人也渐渐多了,多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站在两侧,探头看向马车。

        顾阙握着扇子,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紧张。

        快到城门的时候,她在人群中看见了凌昭。

        被这个时代赋予规矩的男人。你说他错了吗?

        不,他并没有错,他这个时代普通的男人罢了,与其他男人一样。

        一眼扫过,顾阙收回心思,徐徐看向前方。

        人越发多了,还有许多穿着官袍的朝臣,他们皆是一脸怒色。他们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顾阙笑了,忽而松了口气,看,他们都拿我们没有办法。

        这就是权势!

        顾阙心情好了不少,再抬头去看夕阳,唇角弯弯。

        喜车停下,喜娘搀扶新娘下车,一路看去,满地红毯,气氛顺势就上来了。

        喜娘害怕,搀扶顾阙的手臂都在发抖,顾阙反而安慰她:“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喜娘尴尬,可一墙之外,便是叛军,随时都有可能攻进来。

        怎么不怕呢。

        喜娘接了这么多差事,每回都是欢欢喜喜,唯独这回,刀架在脖子上。害怕的同时,她又打量新娘。新娘二十岁了,不是十五六岁,眉眼风情并非是小姑娘们可以比的,明亮动人,是难得的美人。

        这位姑娘凭着美貌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风云,喜娘看了两眼又不敢看了。

        前有废帝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纳妃,今有丞相大逆不道娶她,女子太过貌美,便是祸水。

        喜娘牵着新娘朝前走,一路上不断让她注意脚下。

        至城门下,颜珞同样,一身红裳,不过她没有太多的头饰,简单雅致,红唇艳丽,她拨开扇子,随手递给了喜娘。

        她道一句:“累赘。”

        喜娘抱着扇子打颤,不吉利三字到了嘴边又默默吞回嘴里。

        她不敢反驳丞相。

        百官皆在,就连太后都在,她站在人群中,面色阴鸷,死死盯着两人。

        两人执手,转身朝着城楼走去,一步一步,十指紧扣。

        顾阙先开口:“颜相,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颜珞抬首目视前方,回道:“他们恨不得杀了我们。”

        “对。”顾阙忍不住笑了,“可我感觉一阵痛快。他们没有办法,奈何不得。”

        “顾阙,这便是权势。”颜珞语气阴沉,目光缓缓地落在顾阙嫣红的面容上,微微一笑,道:“你今日的妆容好难看。”

        脂粉太厚,都看出原来的脸型了。

        顾阙叹气:“别提了。”

        “那便不提。”颜珞语气冷冷,牵着顾阙的手很紧,短短数步阶梯,走出一生的感觉。

        脚下是京城巍峨的城楼,女子惯来是不能上城楼的,如今,她们不仅踩上了,还在城上拜堂成亲。

        颜珞勾唇,停下脚步,看向城下泱泱百姓,心口起伏。

        阿娘,嘉娘将他们心目中的礼法规矩都踏碎了。

        你高兴吗?

        登上最后一层阶梯,她晃了晃顾阙的手,“傻阙。”

        顾阙扫她一眼,没有说话,因为,晋宁帝就在五步外,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

        颜珞扬起下颚,步摇被风吹得轻曳,她勾了唇角,“陛下这身龙袍,怕是想让下面的人将弓箭对准您呢。”

        找死呢。

        晋宁帝不语,目光凝在顾阙的面容上,眸色阴森,带着淡淡的戾气。

        顾阙坦然,迎上那双眸子,“陛下想说,我是祸水吗?”

        晋宁帝惊愕,旋即说道:“你不是祸水吗?”

        顾阙确实很好看,蛾眉螓首,一笑间,清纯靓丽。晋宁帝不得不承认,顾阙的美甩了她数条街。

        能称得上祸水的人必然是美貌少有者。

        城楼上,城下,站的全是人,而在城外,还有许多人,义军与梁王。城外距离得太远,看不清,只能瞧见模糊的影子。

        顾阙笑得开心:“祸水又如何?你么无能,便将责任推在我的身上,滑天下之大稽。”

        风过,刮起发丝,顾阙抬手按住鬓角的碎发,秋水般的眸子,映着晋宁帝阴沉的脸色。

        晋宁帝说不出来。颜珞道:“还请陛下让一让,对了,你还有任务呢。”

        晋宁帝被迫退让两步,看着盛装的两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一朝天子竟给臣下让步,可耻、可耻!

        颜珞蓦地止步,好似知晓她的心事,徐徐出声,言道:“陛下,我能捧着你,也能拉下你,全看我的心情。”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看向陛下的眼神与怪异了。

        尤其是顾阙,唇角抿了抿,想笑,她埋怨颜珞:“能不能别逗我笑。”

        颜珞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城下的士兵沸腾了,而对着他们的便是火炮。

        顾阙好奇,道:“他们怎么还敢来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的道理,做人得讲诚信。”颜珞凝着城下的诸人,松开顾阙,朝前走了两步,看向湘王、梁王二人,“两位王爷辛苦了,可要入城喝一杯酒?颜珞无甚不好,但讲诚信,不斩来使。”

        兵者,诡也。

        梁王湘王没吭声,今日过来,就想看热闹,看看权势滔天的丞相娶了一位什么样的女人。

        颜珞又看向一边的废帝,微微一笑:“长乐公主,可要入城见一见太后娘娘,多日不见,太后想念得甚紧。”

        晋宁帝听到‘长乐公主’四字后星眸圆瞪,不管不顾地走到颜珞身侧,见到熟悉的影子后,立即喊道:“那是废帝、是佞臣,论罪当诛。”

        颜珞回眸,眸若水洗,淡淡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下面有火炮,你去开炮打死她。”

        晋宁帝目光扫过面色平静的人,咬牙切齿:“丞相闹到今日的地步,究竟是想做什么?”

        “今日成亲,不谈政事,拜过天地后,还请陛下去相府饮一杯喜酒。”颜珞慢悠悠地开口,指着城下的长乐公主,道:“陛下,你害怕了,但是你没有办法去杀了她,你是不是觉得很害怕、惶恐?”

        亦如当初我想杀了先帝,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晋宁帝脸色发白,后退几步,颜珞猛地拉住她的手,指着长乐的方向,道:“长乐,我给你个机会,一箭射死她,我今日开城门,迎你为帝。”

        晋宁帝慌了,猛地推开  颜珞,发疯似地跑下城池。

        颜珞笑道:“看,大魏的陛下,不战而逃了。”

        风声过耳,城楼上下,寂静无声,无人敢说话,出奇的安静。

        顾阙走上前,牵住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微笑道:“吉时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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