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情失(1 / 2)
似是过了许久,长安终于站起身来,面对着楚洛,眼中却同如深渊寒冰一般深不见底。
她默然出声,“臣妾知道。”
楚洛闻言一震。在他的印象中,长安是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按了规矩自称臣妾的,她曾经抱怨过这种称呼的不公——她不是臣,更不是妾。
楚洛郁然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伸手拥住她。
长安面色冷淡,微一侧身,躲开他的怀抱。
他张开的手臂此时此刻就僵在那里,而面前的女子却始终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楚洛沉默半晌,温然出声,“长安,你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你跟朕讲。”
他此时就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她,也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显得这般无力。
长安抬起头来,脸上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那种神色,显得无比决绝,“臣妾是贤妃,有着皇上您的恩宠,还能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长安!”听了她的话,楚洛已然是愤怒出声,他用力握紧长安的肩膀,逼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你是在怪朕晋了钟婕妤的位分?还是在怪朕宠幸了她?长安,你说句话!”
她的肩膀被他握得生疼,她隐忍着泪水,毅然抬眸望他。那样好看的眉眼,是她此生最痴迷的模样。他的容貌一点都没变,还如她十六岁那年初遇他一般,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种样子都深深地牵动着她的心。
那仿佛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他们两个人还在桃源村的时候。他坐在窗前,熹微的天光从薄薄窗纱中透进,打在他的脸上,他回头望她,舒然一笑,那样的深情的笑容,她此生都难以忘怀。
人还是如此,可是心,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她微一抬眸,眼中噙满泪水,“楚洛,你变了。”
他闻言,忽而松开她的肩膀,眼底穆然闪出一道晶亮的泪痕。
他变了。
自己真的变了吗?
楚洛扪心自问。
从前他是临安王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饮酒赋诗,闲谈山水,还有沈长安。可是他当了皇帝以后,他的心里开始有天下苍生,开始有黎民百姓,有家国天下,可是沈长安在他心里的位置却从没变过。
“长安,你听我说,昨天夜里钟毓秀来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你……”
楚洛此时脑中一片慌乱,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只知道,他快要失去沈长安了,可是他绝对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是我?”长安掩不住心底的冷笑,眼神仿佛铅水凝滞,“钟毓秀和我有哪一点相像?你为何会认为她是我?!”
说到最后,长安已然是暴怒,她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方才钟毓秀盛气凌人的样子,她挑起帘子,冲着自己娇媚一笑,还有她的宫女扬起手来想要打寒烟的场面……她就这样坐在他御赐的轿撵里,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得一点都不剩——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那年夏日,是他在人群中望见了她,朝她会心一笑。从此,她便就此沉沦。
而他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已全然不是当初的少年。
楚洛身体微微一晃,似是没有想到她是如此坚决。
然而他知道,他是不能够放弃她的。她是沈长安啊,是那个他只要一哄就会颔首轻笑的沈长安啊。
他的手渐渐攀上她的手,想要紧紧握住她的手指,静谧之中给她一点温存的力量。
沈长安却像是触电一般,在刚接触他手指的一霎那,猛然甩开。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绝对不能了。只要一想到他的身体刚刚与钟毓秀温存过,此时又来触碰她,她的内心顿时就感到无比的恶心。
“楚洛,我恨你。”她忍了满腔的泪水,恨恨地吐出这三个字。紧接着,她突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怒意,那股怒意似是忍了很久很久,忍到她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终于在这一刻迸发出来,“你为什么要带我进宫?我根本就不想这样,根本就不想当什么贤妃!你有那么多的女人,可是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生病的时候,我去看你,却被他们拦在门口,太后说,只有皇后才能够贴身伺候……可是凭什么?这一切都是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是皇帝,为什么我要坐上现在这个位置……”话还没说完,她的泪水就滚滚而落,“你是皇帝,你身边永远有那么多人,可是我,从来却只有你一个人……”
长安在泪眼朦胧之间,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她好像很多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母亲从来不平易近人,只有在她功课做得好的时候才会微微露出笑颜,夸奖她几句。她的父亲钟爱她,可永远抵不过他的新家庭。每次她见父亲的时候,都是悄悄的,好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只要被母亲发现,就会被狠狠训斥一顿,责骂她的不懂事。在她的记忆里,令她唯一感到温馨的人,竟然是兰姨,只有她会永远含笑,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长安。真是可悲至极,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