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拜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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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府会拜年,  这个公孙佳早有预料,只是容逸携妻前来,还带着容尚书的拜帖,  这就稍有些隆重了。

        两家已经互致过拜年的名帖了,容家是容尚书的帖子,  公孙家就是公孙佳自己的帖子。容家没把一个黄毛丫头的帖子扔出来,就已经是接纳的态度了,  今天又由容逸这样的俊才亲至,  公孙佳也稍感意外。

        容逸的妻子江氏出身名门,  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与容逸年貌相当,今年刚过二十岁,与丈夫感情正浓。路上,  夫妻二人打趣,  江氏道:“你出来应酬,  何必带上我呢?你做正经的事儿,我又不会拈酸吃醋!要为避嫌,头先不是自己已经跑过一趟了?”

        说这个话是有缘故的,  容逸的品貌才情,常会被年轻的小姑娘倾慕,他自己不留意,  便要惹下点风流债来。容逸无奈地道:“我是怕你以后遇到了她吃不消,先带你来认一认路。今天有我在一旁看着,  好歹有几分香火情。”

        江氏见他不像说笑,好奇道:“果真有那么厉害吗?虽听婶婶们说,她在太常家那一场闹得狠,可后来再没听说有什么事迹传出。圣眷倒是有的,  外家也够厉害。”

        容逸叹了口气:“见了你就知道了。”

        江氏更好奇了:“真的吗?”

        容逸知道,现在说多少话都没有用,只有让妻子自己感受到了,才能知道厉害。

        江氏带着一颗好奇与品评的心,来到了公孙府的门前。她虽然未曾掌家,却是这一辈里得意的媳妇儿,在容府也分掌些事务,在娘家也学习料理家务。既然丈夫提了醒,她从下车开始,就留意观察着公孙府的一切。

        一个兴旺之家与一个衰败之前是截然不同,不在乎人口的多寡,而是一种气质。墙头瓦片上的枯草摘没摘、地扫没扫干净都是表现上的。江氏留意着看公孙府的仆役护卫。公孙家用的是私兵,一般肃杀之气先冲了江氏满面。

        进得府内,只见里面奔走的仆妇们看到

        他们是眼露好奇,仆妇们来来回回,显然是有围观的意思,却并不误正事。江氏看他们的脚下,也是一派从容。虽然不能张灯结彩,却样样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整个公孙府像一座榫卯紧凑的新宅邸,而不是斗拱檐角都松散了需钉锤上紧的破房子。

        容逸见她眼带评估,但笑不语。

        公孙佳还是在那间小花厅里见的他们夫妇二人。花厅的变化不大,只墙上挂的画又换了一位名家之作。也是本朝的大家,也是一整套的画,也不知道公孙佳的府库里究竟还有多少好东西。

        三个人叙了礼,安闲坐下。

        容逸问候了一下钟秀娥,得知那位夫人去钟府探亲之后,便代父亲致了问候。公孙佳也从容还礼,又问候了一下容尚书夫妇二人可好,她还知道容逸夫妇二人已育有一女,还给小姑娘准备了一份新的礼物。

        接着,容逸就品着茶水,看妻子与公孙佳交际。

        江氏就没觉得有什么吃不消的,打第一眼起,她就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小娘子与传说中的那些事联系起来。公孙佳简直是照着大家闺秀心里最适合的那个妹妹或者女儿的样子长的,娇弱、柔美、娴静。是纯然富贵不操心的环境中,在长辈的呵护之下,从容生长的模样。

        公孙佳的打扮也很合适,因父丧而显得素净,又没有那种自怨自艾的畏缩怨气。眉目疏朗,脸上并不随时挂着笑,而是一种恬淡悠然的表情,偶尔有感兴趣的内容,唇角便微微一翘。情绪既不过份的外露,又不拘束得像是个活牌坊。

        她的声音也软软的,吐字很清晰,节奏却不快。讲话的内容也不咄咄逼人,也不故作高深说些什么宫内秘闻以显亲贵地位。互致问候之后,借着江氏从墙上的画儿谈起,感谢她上次回赠的画,公孙佳说:“我也不是很懂这些,放在这里未必合适,倒是与府上更相称些。”顺便就请教一些日常生活,布置屋子之类。

        最难得的是她没有口音。本

        朝的新贵们大部分出身贺州,爱讲贺州土话,带得整个京城的口音都变了味儿。好些个趋炎附势之人还要学一学这个土话,听得他们这些世居京城之人分外的难受。公孙佳的口音就很正,江氏也乐意跟她多说说。

        双方还没有很熟,谈话的时间也不很长,两个女人只是交换了一下初步的信息。公孙佳这里也看出来了,容逸新年也就是跑这一趟。不过带了妻子过来,这有点往“通家之好”的意思发展,多少是件好事。

        既无要事可商,闲话一阵也就足够了。最终谈话的内容,是以公孙佳询问诗会合适的地点,容逸做了个简单的推荐而告结束。江氏意犹未尽:“出了正月,我再来约你出去玩。”

        “好的,仙仙。”

        回家的路上,江氏道:“这位县主,不是挺好的吗?怪不得钟八郎总是表妹表妹的不离口,我要有这么个妹妹,也要这么夸的。你不是说,她很难应付的吗?我怎么没觉得?她哪儿不对劲了呢?”

        容逸抹了一把脸,公孙佳今天的样子与上回见到的确实有所不同。他无法将今天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孩儿与那日那个与佛陀对话的联系在一起,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猜不出来。他对公孙佳仍旧保持着一丝警惕,却又无法再挑出什么不妥来,以说服妻子。扪心自问,有点忐忑。

        容逸支吾了一声:“近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变了也未可知。咳咳,娘子,你把小名告诉她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知道又如何?我也知道她叫药王呀。”

        容逸点点妻子的额角:“你还告诉她,你更喜欢西市那家胡姬家的点心铺子,她家的油炸点心好吃,咱们去站在摊子边儿上直接就吃了,因为那家的油炸奶果子一定要刚出锅的时候直接吃才好吃,买回去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对了,还说,是我悄悄带你过去的。”

        “啊?我说啦?”

        “说了。”

        江仙仙有点懵:“我还说

        了什么?”

        “布置屋子啦,她那儿有什么要调的啦,她墙上的画儿不合适啦。哦对了,你还说了,她表哥的诗写得不怎么样,简直是没有天赋的,让她别在那上头多花钱了。还有,西市旁边的酒肆、崇德坊的园子……”

        江仙仙捂住了脸:“怎么会这样?那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自幼身体不好,哪儿都去不了。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自家城外的庄子,还就去过五回,她数的。你就受不了了。”

        江仙仙叹道:“唉,难得她体弱多病人却不带一丝阴霾,现在看来,她做什么事也都是明着来的。不像太常府里那位,说话何等无礼?专刺人痛人之处,忒阴毒。还是与她说话舒服。”

        “哪里舒服了?”

        “又不打机锋,又不爱攀比,更不会背后说人坏话,何其难得。她也没问什么不该问的阴私之事,讲话也很有分寸呐。这回是你看错啦,我看她闺门整肃,条理分明,行事应当不差。你想,妇人生在这天地间,原就比男子艰难些,一家孤儿寡母,她若遇事畏缩了,岂能活到今日?略能立得住,世人就要说她‘刚硬’,明明是水仙一样的娇嫩人物,都是被这世道给逼的。”

        江仙仙倒不是不相信丈夫,但是谁看到公孙佳这样一个柔软可爱的小娘子,会觉得她有坏心眼呢?江仙仙再怎么样,也没有那个阴暗的心理,觉得这样一个孤女能坏到哪里去。都是被迫反击的嘛!她懂的。

        容逸眨眨眼,心说,你以后就知道了。心里不免有点发毛,就怕公孙佳又憋着什么招儿。帝王心术他都能猜上两猜,对上公孙佳,还真有点吃不准。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有些古怪的念头,一旦有古怪念头的孩子还有行动力将古怪的想法付诸实施,那可真是够叫人头疼的了。

        眼见妻子说不通,且公孙佳今天确实正常到了反常的地步,根本没个论据让妻子认同自己的

        观点,容逸心里添了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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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公孙佳知道容逸的想法,一定是要觉得冤枉的。她已打定了主意做一个“正常的小娇气包”,当然会很正常啦!

        她就正常的过自己的年。因为守丧,除了宫里和外婆家,就只去了丁晞和乔灵蕙那里。现在就等着别人不介意她在守孝,跑到她的府里来拜年。反正拜年的名帖已经送出去了,她就不算失礼。

        容逸之后,来的就是余泽。

        公孙佳去他们家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钟佑霖,这一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着他的面什么正经话也说不下去。公孙佳府里照往年一样设宴,几乎所有的公孙昂的旧部都来了,都盯着公孙佳,向她道贺。许多人也很想知道公孙佳这是什么能耐,能维持圣眷不衰还饶了那么大一笔产业,余泽也没得机会说点悄悄话。公孙佳还跑到钟府过了几天,余泽就愈发不好去打扰。

        好容易捱到公孙佳闲下来,初十这一天,余泽带上长子余威夫妇,以及天天念叨要见小姨妈的余盛,飞快地赶到了公孙府。

        余盛高兴极了!

        鬼知道他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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