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投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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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锦摇摇头:“也不值得慢慢说,不外是活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一叶浮萍,飘泊一世,才知道应该侍奉谁。”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的父族呢?他们的舅舅呢?”

        赵锦道:“都是虚的!”话音一落,苏谦开始抽泣。

        公孙佳命人把母子三人扶起,赵锦倒没哭,语气里颇为萧索:“下官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

        她原以为吧,自己在娘家还挺重要的,娘家也挺开明的,在前朝说进宫当女官就当女官,后来不行了也把她捞出来嫁人了。到了本朝,这不也有机会出仕了,赵司翰跟她说话也比较客气。儿女呢,也算有出息,苏逊算是东宫旧人,苏谦也是嫁得了门当户对的子弟。

        引子就出在这个女婿上!

        赵锦这个女婿倒不是个花架子,也是有些才干的,但是世家公子好风流,与赵司翰那个女婿倒好有一个毛病!都是京派同辈子弟,结伴狎妓也是常有的,还有诗文流出。婚前是把婢妾都打发了,婚后也没有一个接一个往房里拉。但是老婆病着,他在外头寻欢作乐,这他娘的就不能忍了!

        赵锦没打上门,但是与亲家友好沟通了一下,亲家也讲道理,把儿子训斥了一番还让儿子跟赵锦、苏谦赔礼了。这儿子是有点才子的脾性的,他又不是“好内宠”,苏谦正房娘子的身份戳那儿谁也动摇不了!他身上一把钥匙没有,连书房钥匙都给老婆了,还要怎样?

        脾气上来了,说了一句:“有病就看大夫,我又不会看病!”

        苏谦快被气疯了,书房钥匙是在她那儿,打开书房一看,那么多的柔情蜜意的诗词,写给自己的跟写给外头的稿子一样多。

        赵锦把女儿接回了家,她深知,这么讲下去,在婆家跟蹲冰窖也没什么差别了。她去寻赵司翰理论,赵司翰的女婿那不也是一样的货色么?赵司翰却不同意离婚,只说:“年轻人,轻狂放荡确实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因此离婚,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他是个讲究礼法的人,开明,护着儿女不假,身为男人,哪怕自己是情圣,也不能阻止别人纳妾狎妓不是?他的女婿他已经聊完了,孩子痛哭流涕地悔过,女儿两口子又回去过小日子了。所以他说赵锦不要气性太大,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如果女婿没有羞辱女儿,那么女儿也应该适当放宽对女婿的管制。

        把赵锦给气了出来。

        苏逊本也觉得母亲、妹妹反应过度,但是妹夫干这事儿也确实不地道,他是左右为难的。赵锦心凉了半截:“这是没把我们当人看呐!怎么叫我出去顶缸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我明儿就辞了官,你去求你叔伯,看他们怎么待你!”

        苏谦还是姓苏的,自有苏氏的亲族受了夫家的央请来劝。赵锦假意说这官儿辞了不做了,做官耽误了教导儿女,好么,这开始不劝苏谦回夫家了,开始劝赵锦别辞官。

        苏逊又不傻!亲娘做官,家族里都得高看他三分,亲娘要是什么都不管了,就是小时候的样子——还是大家公子,但是寄人篱下。

        那这礼法讲究得就没意思了。

        母子俩,一个觉得自己一辈子好强,其实在娘家也不算个什么。另一个觉得自己一辈子奉公守法,搁宗族里也就是个屁,他们还欺负自己亲娘和妹子。尤其是他娘,多么的不容易啊!不管别人怎么样,他还就跟着亲娘混了!整个苏家捆一块儿,还没他娘高明哩!

        公孙佳道:“阿谦,你想怎么样?离婚?离了还结吗?想要个照着心意长的,那可就得撞大运啦。”

        苏谦道:“不结了,不嫁了。我就自己过了!”但是需要人给撑个腰。否则,离婚也是可以的,因为有亲娘、亲哥哥还算支持。但是舅家、夫家、父家,都是要脸的人呐!她必受非议。闹起来的时候她是有点后悔的,忍呗,婆母也说“都是年轻时这么过来的”,只要没闹过份,十年二十年后,她依然是个端庄的当家士母,三十年后是个说话顶用的老封君。

        可一旦闹起来了,她居然不想回头了。如果舅舅自己对女婿都那么的宽容,自己这辈子还能指望什么舒心日子呢?想起来在雍邑、在公孙府的日子,这夫家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公孙佳道:“想离就离吧。”

        赵锦伏地叩道:“多谢丞相。”

        公孙佳命人扶起他们,洗脸、上茶,才慢慢地说:“闲话会有,非议也会有,不过,你不理它们,它们也不能把你怎么着。要是觉得京师不顺心,再去雍邑嘛!阿宇已经过去了。”

        赵锦笑道:“那可太好啦!”

        “阿逊要被人唠叨啦,”公孙佳说,“你是想避一避呢,还是想硬杠?”

        “阿娘还在京中,我自然陪伴。妹妹需要散心,让她去雍邑吧,那里对她好。”

        “硬杠也得骨头硬啊!你呀,先熬练筋骨去吧,给你外放。”

        公孙佳很快给两人安排好了出路,苏逊外放并不是避让,公孙佳一直想安排些自己人做地方官。但她手里能做这个的人并不多,遇到个苏逊当然想用一下。地方选在当年梁平的防区,梁平现在被扣在京里倒还老实,他的旧部群龙无首士气不佳,朝廷一则要选将领接手,二是要把他的防区内的地方事务整合一下。

        赵锦道:“我就不用走了!”

        公孙佳道:“好,咱们俩就在京城吧。”

        苏逊算了一下,自己去的这个地方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是按照公孙佳的习惯,干苦差使磨练了出来,那就是前程。雍邑是公孙佳的地盘,安全,正处在京城、自己的中间位置,一家三口虽然是拉了一条直线,但是往雍邑一凑,也还算方便。

        母子三人一同叩谢。

        赵锦再起身时,眉间的愁间一扫而空,喝了口茶就对公孙佳说:“情势变了,丞相请留神!我那位兄弟——不是因为他不帮我我才说他——他的心也变了!”

        张口先怼娘家。

        赵锦给公孙佳解释,这世家大族支属众多,意见不同是非常常见的,客观是起到了两头、多头下注的结果,实际上可能就是真的互相不对付。比如有亲兄弟为争家产互告谋反的。所以她跟赵司翰呢,倒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上皇那么一通闹,他吓着了,要往回扳了!对陛下如此,对我们也是如此!他开始讲究起来了!我怕他马上就要对陛下有更多的要求了,丞相请不要太附和他。免得让他更疯魔!”

        赵锦对朝局的观察、判断是有一定水准的,公孙佳听着赵锦的分析,问道:“这么说,我也挺碍人眼的了。”

        赵锦微笑道:“您不一样,您还有兵权,这个一定不要松手!世家望族鄙视武夫,可也怕!他们在朝上的争论,估且可以不管,您就专干您的!”

        公孙佳很感兴趣地问:“怎么讲?”

        赵锦道:“有二:一,权不可弃!二,他们那些个臭规矩,该改一改了!”

        赵锦展开了讲就是,您有权有兵,就没人敢跟您叫板,叫了也能掐死他,对吧?我有点小权,宗族里就舍不得我辞官,对吧?所以啊,您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个势力不是您一个人做官,是您、您女儿、您的亲信也要立起来。同时,要改一改那个只有男人能做官、袭爵的规矩,咱们把继承法改一下吧!

        公孙佳更感兴趣了,问道:“怎么改?”

        赵锦给出了方案就是,以法律的形式固定女儿的继承权。以前,女儿这个继承权是非常的没有保障的,或者说,就没有继承权这个概念。女儿是外人。当然是有女户的,但是其中的门道也太多了。现在就写明白了,父母过世,没有儿子的。女儿已出嫁的,与宗族按比例如何分,如果未出嫁的,又是怎么个比例,没有宗族的,又怎么处置。父母过世,有儿子的,女儿如果未出嫁,要留财产的一部分作嫁妆。

        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

        还有就是爵位,如果没有儿子,又或者生前与宗族不睦,爵位落入仇人之手会伤害遗孤,那就该给女儿再转给外孙。

        公孙佳道:“我也曾想过修改律法。可是,眼下行得通吗?”她琢磨着,怎么也得自己更牢靠一些,章硕更加没疑心一点才行。

        赵锦道:“再不提出来,等赵司翰收取天下仕林之望,您提什么就都晚啦!他士持铨选,又要选天下英材,如今名声正好着呢!得趁把他囚笼砌牢之前,砸开一道门!门钥匙您拿在手里!只要不是拆掉整个牢房,他最后是会妥协的。”

        公孙佳道:“文华可以帮我草稿一份条陈吗?”

        “固所愿也。”

        两人都笑了。

        公孙佳的心情很好,因为赵锦连继承比例都考虑到了,她想这事儿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会考虑这个,公孙佳愿意相信她有为自己考虑的成分。现在拿出来,那就是被赵司翰给刺激到了。

        赵司翰也不是个冷酷的人,只是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公孙佳想到了自己的姨母钟英娥,她跟延安郡王各玩各的也挺开心的,苏谦这个丈夫就不知道怎么评价了,只能说,不合适。又想到赵司翰的女儿,一度与自己也是比较熟悉的,如今这样不知道她是会变成钟英娥那样,还是变成苏谦这个样子。

        可钟英娥有钟家那样的娘家,苏谦有赵锦这样的母亲,那个姑娘却有赵司翰这样的父亲……

        赵锦心情也不错,她确实是在赵、苏、公孙间考虑了一大圈,最后选择了公孙佳。一是彼此人品可靠,二是公孙佳是最可能给她和她的儿女最大利益的人,最重要的是,公孙佳不会束缚她啊!苏家是不认可她做官但又挺在乎她的权位,赵司翰也是不鼓励的,只有公孙佳与她一样。

        那就这样了呗!

        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笑了起来。公孙佳道:“阿谦到了雍邑先散散心,如果想要做事不妨与阿宇聊一聊,听听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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