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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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对了,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在她眼里,也仅仅是一个暴起发狂想要伤害她的歹人而已。”他转动着手中的茶盏,眼中都是沉静。

        “可……可那毕竟是使臣啊!”

        “律法有规定身份贵重的人可以随意伤人吗?还是使臣害人无罪?难道要郭氏毫无反抗让人伤了去?如果真是这样,等待她的也只有绝路了吧。那对郭氏来讲,对现在全天下的女子来讲,是不是告诉她们,只要遇见这种事就是死路一条了?那让更多残害女子的暴徒岂不是无法无天?”

        水月难得的茫然了,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也可能是从来没有人去思考这样约定俗成下会有什么后果。

        旭昉双手抱着茶盏,他的眼睛是那样明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水月,又似穿过很远,轻轻地说。

        “律法的作用应该是保护百姓,惩戒恶人,保护大兴安全与秩序,让大家都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的,而不是成为我们挥向弱者的刀。”

        见水月若有所思,他才继续道。

        “就算如今世人都认为郭氏贞洁已失,该自尽以表清白,就算她的死亡已是板上钉钉的,她也不能死在律法之下。因为在律法中,她是无罪的。”

        “如果我们都能肆意打破律法,又怎么能指望大家遵守律法呢?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我们看见的,我们看不见的,甚至我们习以为常的。且世人都认为女子倘若失了名声,必定会狠狠唾弃,甚至戕害至死。作为受害者,她又何罪之有?”

        世人对女子的束缚已经牢牢地将社会观念缠上,不仅是男子,更可怕的是女子也认同这种价值观,甚至成为封建礼教的拥护者。尽管大兴相较理学兴盛的那些朝代好了很多,但大家理所当然的思想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不适,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消逝,而无动于衷。

        想要慢慢改变这种观念,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他只能从律法的角度给水月解释。

        水月经过殿下这番话影响,又想起殿下在大理寺中那番话,心中好似有什么渐渐冒头。是啊,同在营中训练时,她又有哪点比不上男子呢?甚至她与卓松也可以旗鼓相当,既然身为女子的她可以,那世上那么多女子为什么要担心被人施暴只能自寻死路呢?她头一次开始思考,贞洁二字。

        “殿下——”她突然长长地唤了声,手都有些激动地颤抖,又想起今日大理寺最后太子殿下的沉默,使臣的无言以对,又有些激动。

        “殿下,您是有理的,当时使臣都无话可说了。”

        旭昉只是笑了笑。

        “你知道为什么吗?”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已经被说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无理?”

        认识不认识到不清楚,很大的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最不想要的。

        “因为这是大兴,而我?是大兴的七皇子。”

        这番话若是没有身份的人说出来,不说使臣心中是否有所触动,碰了他们的利益,肯定会恼羞成怒的反咬一口,落得下场凄惨的后果。

        “那太子殿下认可了啊!”

        旭昉没有接话,只是将茶盏中的蜜水一饮而尽。侧过身去,将帷裳掀开半扇,望向窗外。

        他看着窗外那些来来往往的百姓,有男有女,年节将至的喜悦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绽放。这个时代的女性不似史书上那般束缚,她们可以上街,不用裹小脚,有自己的快乐,但也活在“在嫁从父,出嫁从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思想中,甚至是这种思想的拥护者。他从郭氏身上只是看见了这个时代的一个影子,身后好似站着千百年来,千千万因此无妄之灾而死的无辜女子。

        他是幸运的,是权力最顶端的那批人,他大可以视而不见,享受权力给自己带来的快-感,他甚至可以不顾律法的约束,视人命为草芥。但他做不到,郭氏泣血的流泪,大理寺中对判决的认同,所有人都在呐喊处死她。在他心中扎下了根,在时代的洪流中,他是渺小的,他也不能沉默。

        而最能够去推动改变的,正是上位者。

        水月只见殿下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了窗外,眼神透露出不似孩童的悠远,浑身上下竟是充斥了一种冷寂。她心中一颤,也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取过了毛毯,轻轻披在殿下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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