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笑柄的养女(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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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形之中,好像还有一种紧张感存在着。

        眼皮突突直跳,她的心头莫名产生了一种窒息感,它像是一张大网,罩住了心脏的同时,残忍地往回缩,挤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这阵莫名的感觉因何而来,将它强压下去,轻声换完鞋,朝里走去。

        然后,就在客厅里,看见了此时应该在学校里与社团伙伴在一起的白芡。

        那张罩住心脏的大网,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收紧的同时,尖刺扎在脆弱的心脏上,将它戳得千疮百孔。

        客厅里有四个人。

        白芡、白展容、刘则侬和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衣男人。

        少女面色苍白,右手平放着,身体中鲜红的血液,正沿着一根细细的管子,一点点地流出来。

        青年和女人都满是心疼地陪在她边上。

        刘则侬握着她的手,脸色并没有比白芡好看多少。

        少女原本白皙的面色,此刻毫无血色,苍白得像生了病一样。

        但她的神情与往日无异,仿佛此刻正被抽着血的,并不是她。

        血终于抽完,那根扎在皮肉之中的针,被医生从里头抽出来的时候,针尖闪着的光,刺激了女人的眼。

        啪嗒一声,不知不觉间早已糊满整张脸的泪水,滑过下颌,掉在了地上。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但客厅中的少女却似乎听到了,若有所觉地一扭头,看见站在远处的鞠吟风时,面上一惊:“姐姐?”

        看清女人此时的模样,眼神一紧,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正常来说,直系亲属之间不能输血,但白展容的病,改变了他的人生,也在无形之中,改变了他身体里的一些东西。

        所以,由他亲妹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就这么安全地输送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头的白展容度过了这一次的“劫”,这边的白芡,暂时还没有。

        白家二楼。

        白芡的卧室。

        少女把哭得几乎快要崩溃的女人温柔抱在怀里,用那只没有抽过血的手,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她只是面色苍白一些,身体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姐姐,我没事的,不哭了好不好?”

        鞠吟风呜咽着:“所以都是假的,展容的病根本就没有好,对不对?”

        少女亲了亲她的耳鬓,叹口气,说了真话:“对,是我让妈妈这么跟你说的。”

        闻言,女人的眼泪越发汹涌,声音也一改刚才的温软:“你不许再这么做了。”

        白芡一直希望她能态度强硬地拒绝一件事,结果没有想到,第一次见识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有些想笑,却又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这么做——不把情绪崩溃的女人安抚好,她自己也难受。

        指腹覆上女人的脸,将那上面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干净,边这么做,边温声道:“姐姐不想和我聊一聊吗?如果想的话,就先冷静一下,不哭了,好不好?”

        女人哽咽着点点头,但她刚才哭得有点狠,一时半会儿,想停下来也有些困难。

        白芡很有耐心地继续帮她擦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多少,她就用自己的手,帮女人擦去多少。

        过了一会儿,鞠吟风终于冷静下来。

        她的眼睛哭红了,眼尾此时满是艳/丽/之色,一双眸子像被水雾冲刷过,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白芡没有压抑,薄唇凑过去,在人的眼尾处,落下一吻。

        然后把她松开,温和地看着她,开口道:“对不起姐姐,我今天骗了你。”

        “我其实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去了趟医院。”

        她把人抱住,感受着对方因为还没缓过哭劲,而生理性地正在打颤的身体。

        “我很庆幸,我和哥哥的基因是匹配的,不然我无法想象,亲眼看见姐姐被抽血的时候,会有多痛苦。”

        “姐姐在乎我,我也在乎姐姐,我也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我很庆幸,我和姐姐,是一样的人。”

        鞠吟风听言,又抑制不住地在她怀中呜咽出了声:“你不想,我也不想,我也不想!”

        “但是姐姐,比起你的理由,我的还多了一个。”她道,“他是我的哥哥,他对我这么好,我也想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在我有了这种能力,姐姐,你觉得我不该去做吗?”

        女人呜声道:“那爸妈对我也好,我也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他们。”

        “姐姐已经做了。”

        她反驳:“以前的不算,那是我本来就该做的!”

        “我不是说这个。”白芡把她松开,明亮的眼眸紧盯着她,有理有据地开口道,“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女儿,他们这辈子唯二的心愿,肯定一个和我哥有关,另一个和我有关,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希望我哥健康长寿,能像正常人一样正常老去,同时也希望我能够无忧长大,拥有我自己想要的,一生平安喜乐。”

        “而姐姐帮他们完成了这个心愿,难道,这还不够吗?”

        “这不一样!”

        “对我来说,都一样。”白芡吻了下她的眼尾,柔声道,“姐姐,我们别争了,再争下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们轮流着来,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鞠吟风沉默半响,点点头:“好,下次我来。”

        暂时解决了问题,白芡才算松了口气。

        她知道怎么“拿捏”女人,三个月后,为白展容“供血”的,只会是她。

        “我下去弄点补血的,你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白芡知道刘则侬肯定已经让阿姨开始弄了,见她如此心急,也就没阻止。

        鞠吟风前一秒刚出门,她下一秒就给楼下的刘则侬打了电话。

        对方果然已经在让阿姨准备补血品,听完她的话,无奈地让阿姨停止手头上的工作。

        ……

        一直都是白芡投喂的鞠吟风,今天情况不一样,被投喂的,就变成了少女。

        鞠吟风的动作温柔而仔细,投喂的每一口,都会先把东西放在嘴边吹到温度差不多的程度了,才将它往白芡嘴里送。

        吹一口喂一口,碗里的东西,渐渐地见了底。

        白芡感觉有些困,掀开被子让鞠吟风躺进来,紧接着像往常一样把她抱住后,才闭上眼睡过去。

        鞠吟风窝在她怀里,闻着少女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也闭上了眼。

        这是鞠吟风做的第三个并不可怕的梦。

        第一个梦,内容是之前那场看不见另一张人脸的婚礼现场。

        第二个梦,是有了女朋友的当晚做的。

        它是第一个梦的延续,那层蒙着女人脸的薄纱,被一阵突然吹拂而来的清风,吹散了。

        那张看不清模样的脸,因为遮挡物消失,而一点点地现出了原本的面貌。

        看清那人的脸,鞠吟风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毕竟,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真相揭晓之后,一切并没有戛然而止。

        她继续拥有“局外人”的视角,看着两人道完婚礼的誓词,为彼此戴上由小花童递上来的钻石戒指,最后在众人的欢呼与鼓掌声中,温柔相吻。

        梦到这里就圆满地结束了,鞠吟风在夜色中睁开眼,后背很干净,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冒出一层汗。

        她还沉浸于那个美好的梦中,心念一动,便在夜色之中,第一次主动地吻上安静沉睡的少女。

        ——白芡没有醒,完美地错过了发现这件事的机会。

        现在做的第三个梦,依旧不恐怖,只是梦的内容,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依旧是一个“局外人”的观察视角。

        白茫茫的绵密云朵中间,摆着一个超大型的星星瓶。

        星星瓶旁边,有一个光着脚丫、后背长着天使翅膀的小女孩。

        她一边晃悠着脚丫子,一边随手掰下一点身边的绵云。

        很神奇的,那一小块被掰下来的绵云,脱离整体的一刹那,就变成了亮黄色的星星,它发着光,被小女孩顺手往那大瓶子里一丢,就和其他一模一样的发光星星,混杂在了一起。

        而那朵本该残缺一块的绵云,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复原。

        小女娃就像是填海的精卫鸟,一直不知疲倦地往瓶子里扔云星星。

        和精卫不一样,她的进度条是可控的。

        眼看着瓶里的星星就要满出来,她终于停下掰云朵的动作,抬手打了个响指,就见一个木塞瓶盖,哗的一声从天空上方落下来,稳稳地落在了瓶子上。

        星星瓶完成制作的刹那,原本挤压在一起、作为支撑的绵云群,突然往外散开,瓶子直直往下坠落,消失在“局外人”视线里的刹那,新的一个空星星瓶从上方落下来,填补了它的空位。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女孩,突然奶声奶气地开了口:“这个比刚才的那个还要麻烦,又得加班熬通宵了,真讨厌。”

        话音一落,眼前的一切消失,变为了彻底的黑暗。

        鞠吟风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颇具童话色彩的梦,正想下床去一趟浴室,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睡梦中的女人紧紧握着。

        那个童话般的梦,突然就被读懂了。

        ——或许,不该把那个东西叫做星星瓶。

        ——称呼它为“安全感”,或许更合适些。

        ……

        白芡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单独给女人过了生日。

        帮她戴上生日帽的时候,笑着跟她说了一句:“姐姐,生日快乐”。

        鞠吟风下午的时候刚被刺激过,现在白芡帮她过生日,说实话,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变化。

        白芡也不在意她并没有很惊喜的反应,继续应该有的流程:“我给姐姐准备了礼物。”

        “嗯?”

        “姐姐,你是真的喜欢当我哥的秘书吗?”她先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女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如实地跟少女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便摇了摇头,如实道:“我没有很喜欢,但也不讨厌。”

        很多人大学时读的专业方向和自己进入社会以后真正从事的工作方向,并不是一样的。

        鞠吟风就是这些人之一。

        她大学学的是学前教育,一毕业,就被白俞峯安排进了白展容的公司,成了一个朝九晚五正常双休的秘书。

        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生活,对于想要寻求安稳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工作。

        鞠吟风只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刚刚好。

        白芡知道她的想法,她并不打算以“生日礼物”的名头来逼对方接受。

        而是认真地问:“既然它对姐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份工作,那么姐姐,你要不要尝试着,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我喜欢的事?”

        白芡从被子里爬起来,探过身子,拿过摆在床头的手机,一边找聊天记录,一边跟她解释:“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所以早上的那通电话,就没有让姐姐一起听。”

        要是她不提,鞠吟都已经忘了她早上独自去阳台背着自己接电话的事。

        现在她主动提起,女人心里,又不由自主地升起那股甜滋滋的味道。

        ——她的心上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白芡找到了男人发过来的视频,点开后,把手机递给鞠吟风,解释:“这就是我给姐姐的生日礼物,一间可以让姐姐做任何自己想做的食物的店。”

        鞠吟风愣了下,下意思拒绝:“我不能要,这钱是小芡和爸妈——”

        “是我自己赚的。”或者说,是原主在国外读高中时,和徐怜一起赚的。

        她简单地讲述了下原主的那段经历,温声道:“我觉得姐姐应该会喜欢的,所以姐姐,你考虑一下吧,要不要重新开始另一种人生?”

        “如果姐姐愿意,那我们可以一起开店,一起做姐姐想做的事,好不好?”

        “我们一起?”鞠吟风蹙眉,“你不上学了吗?”

        白芡闻言亲了她一口,好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当个挂名老板娘,平时空的话,就以去帮姐姐你的忙,这样子,也可以称为是一起开店吧?”

        鞠吟风被“老板娘”三个字弄得耳根有些红,却没有反驳,她犹豫了好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

        ……

        “白风”私房菜馆正式开业。

        开门第一天,店里就坐满了人。

        都是认识的。

        不止是白芡的好友,就连刘倩倩和简晚棠也来捧场了。

        大家原本只是看在白芡的份上过来帮忙撑场,结果没想到,鞠吟风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非常不错。

        于是第一批粉丝,就这么产生了。

        白芡并不是要让鞠吟风靠“白风”赚钱。

        事实上,就算她和鞠吟风只是两条除了会花钱以外什么也不会做的废物咸鱼,白家那三个会赚钱的人,也能让她俩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她让女人开店的目的,只是想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虚度光阴,等老了回忆起来,会觉得年轻时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有意义。

        所以开业第二天,白芡就强硬地制定了新“店规”。

        【店里每日只会根据店主的心情与想法出菜单,每份菜品数量有限,该日的份数一旦售空,绝不再续。】

        通常来说,会采取这种“饥饿营销”策略的店,都会把价钱提得很高。

        有些店的味道是真的不错,所以就算价钱比同类型店的超出一些,也会有为了美味而买单的人。

        鞠吟风的“白风”,却完全没有这么做。

        不刻意抬价,而且味道也很绝,所以回头客,非常得多,生意也一直很好。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去。

        寒假的时候,徐怜提议今年一起去北方看雪。

        没人反对,于是当天就订了去q市的机票。

        q市每年都会下雪,雪景算是北方这么多城市中,最漂亮的一个。

        所以寒假这么多天,每一天都会迎来大量的游客。

        订票的是徐怜,订酒店的是小橙子。

        抵达的时候,才知道小姑娘定的不是酒店,而是一家相对素朴的民俗。

        三层高的房子,自然不会有电梯。

        徐怜提着小行李箱往上走,咬牙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在外面住过没有电梯的房子!不是说好住酒店吗,为什么最后又选了民宿?”

        小橙子委屈地替自己解释:“可是来旅游的人真的很多嘛,当时根据软件的推荐顺序,就这家民宿评分比较高,而且我看照片拍得也很不错,再加上就剩两间空房了,我怕迟了就没了,就赶紧下单了,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退了再换就行了嘛。”

        徐怜翻了个白眼:“现在哪里还有房子给你挑?我就希望这房子只有没电梯这么一个缺点,不然,你今晚就和林小星挤一张床吧。”

        小姑娘闻言,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我才不和林小星一起睡,她睡相可差了。”

        被cue到的林疏星也不生气,默默背着包,跟在她们身后一起上楼。

        事实证明,徐怜的嘴,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开了光的。

        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差。

        这意味着什么呢?

        隔壁小情侣情到浓时不自觉发出的低语,都能被这边的白芡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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