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逃离该游戏(3)(1 / 2)
主动唱反调的少女身形修长,单手轻压于课桌上,开口的声音清亮透彻,声调中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味道。
神情懒散不羁,青松般挺拔的身子却立得笔直,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沈韵初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两人的视线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远远对视上。
外人看来,她们只是在自然地对视,一切都显得很是波澜不惊,然则只有彼此才知道,互望的这两双眼,里头藏着多少的火/药/味。
“这位同学,老师看得非常清楚,是你将纸团主动丢到你身后那位同学桌上的,诬陷别人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这种行为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罚站就能被老师原谅的,为了让你能记住这次教训,现在,去操场罚跑吧。”
女人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一些:“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先对你施以小惩以做警示,就去简单地跑个一百圈吧。”
众人险些叫出声。
一百圈?!!
简单?!!
拜托,麻烦老师你不要用“你去楼下走两圈就回来”的平静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好吗?
如果说大多学生刚才对可能要被“折骨伤皮”的白芡是感到怜惜的,那此刻对这个主动讨罚的少女,则更多的是感到同情。
大家清楚,npc的话就相当于是这个世界的“圣旨”,既然她说了该跑一百圈,那必然就得跑完一百圈才能回来的。
一个普通人要在游戏副本里跑满一百圈操场,只会有两种结果——
活活累死。
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惩罚而死。
人类大多是视觉性的动物,同样的两种事物,相对好看的那一个,必然能更引起关注。
刚才中年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走,虽也可怜,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npc老师所吸引去。
现在遭到类似对待的是眼前的漂亮少女,她的容貌和npc老师不相上下,所以众人自然就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这个即将惨死的少女身上。
江予笙感受到周遭那些同情中夹杂着几道幸灾乐祸的目光,有些不耐地蹙眉。
她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在她看来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类,而是迎着女人冷肃的目光,学她那样,略含深意地勾起半边唇角。
领罚的态度倒是和刚才主动认错时一样:“好的老师。”
或许是因为她的惩罚内容不是简单的罚站,所以惩罚之影并没有出现。
她抬脚离开位置,没有大步往外走,而是转身,迈了一小步,停在了白芡的书桌边。
紧接着朝那只最为无辜的小兔子伸出手。
“同学,把纸团还给我吧,我顺便拿出去扔掉。”
白芡是有点讨厌她的。
本来她好端端地坐着,只想乖乖地管自己上课,谁知道这家伙会突然站起来“自/曝”,而且还要把她拖下水!
自己才吃过一次类似的亏,对纸团这种东西能避就避,刚才它被对方扔到自己桌上,登时就跟炸/弹掉落一样,吓得小兔子连忙往后缩,生怕晚了一步,就要被npc老师带去办公室进行“二次处罚”。
现在,这个讨厌的家伙还要让她主动把纸团还给她,白芡觉得她简直是太不要脸了,正想摆出一副凶脸把这家伙赶跑。
结果看见少女脸上那副懒散的笑,心头一突,就像是被一枝迎风飘扬的细柳条拂过一般,莫名地有点痒。
江予笙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刚才要把无辜地小兔子拉下水的恶劣玩笑行为并不出自她之手。
“同学,我要去被罚跑一百圈了,跑步会很消耗体力的,所以麻烦你帮我递一下纸团呀。”
她着重强调了下“一百圈”,表情带上一点刻意流露出来的只展露于眼前人的无辜。
少女的这副样子很有欺骗性,其他不说,至少是把单纯的小兔子给哄过去了。
秀气的眉头纠结地皱了又松,放松的下一秒,那只软嫩的小手,还是善良地去抓住了那个小纸团。
江予笙把手往前伸,手掌同少女的手心触碰上的刹那,状似不经意地用指尖在对方手心中撩勾了下。
小兔子浑身上下都敏感得很,刚才单是被沈韵初“处罚”了下不乖的舌头,就能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动人样,现在掌心受了痒,下意识就惊叫出了声。
声音不成调,只是句短促的语气轻喃。
但这在不被允许说话的课堂里,已是“大忌”。
白芡几乎瞬间就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下意识去看讲台上的女人,漂亮的宝石眼睛里,可怜的情绪勾得人不受控地咽了口口水。
江予笙看清她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很快恢复,原本捏住了纸团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将东西顺手往前方一抛。
纸团完美落入教室墙角摆着的垃圾桶时,她的手也不容拒绝地扣住了小兔子细瘦的手腕。
“同学,这一回是你自己违反的课堂秩序哦,由于你今天已经受过一次罚,所以这一次,罚站也已经没有用了,走吧,我带你去跑操场。”
江予笙语气自然,就仿佛她才是制定这个规则的裁决者一般。
少女被“跑操场”一词吓到:“我、我跑不了一百圈。”
“没有关系。”江予笙轻笑,“跑不完的话,剩下的,我来帮你跑。”
白芡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眼中无声冒出的感激之意,让人实在无法不感叹一声。
真是只单纯的小兔子呐。
忘了眼前人就是让自己受罚的“始作俑者”,听话的少女,乖乖地被她拉出了教室。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还很讨厌对方,此刻因为少女这一声“我帮你跑”,对她的好感就冒了出来。
两人周身像是有春花烂漫绽放,与之相对的,是讲台上的氛围,自女人周身开始往外弥漫开来的,一种森冷的阴沉气息。
江予笙嫌她的表情还不够难看,出门前,还刻意强调了句:“老师,那我们就去逛操场了,感谢老师的批评,我会争取,下次少犯点错的。”
女人手中拿着的无字书,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瞬间被按出了一道指痕。
但她没法修改规则让两人留下——
她们是这个世界规则的制定者,同时和所有进入这个世界的玩家一样,也是规则的遵守者。
只不过,其他玩家会死,她们不会。
唯一的例外,也就只有那个被她们共同召唤进来的无辜少女了。
门拉开,又被关上。
屋外的清风才刚送进来,就被屋内骤然降低的温度给吞噬得一缕不剩。
原本就感觉有把无形刀抵着自己后腰的众人,觉得那把刀好像往皮肉里刺进了一分。
众人脑子里的弦崩得更紧,只可惜,百密终有一疏。
一个胖子男开了小差,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四周扫视一圈,突然瞥见了躺在斜前方那个老人的椅子脚边的一只黑笔。
若是第一个名为“哲”的少年此刻能看到,一定会发现,那只正是他后退时无意踩到的那只笔——
它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完整,崭新的一根,带着一种神秘诡异的味道。
肥粗的手刚碰上那只笔,就觉得后颈一寒,蹲下来捡笔的男人脸色一僵,像装了旧电池的机器人一般动作不流畅地抬起头,看见了女人面无表情的脸。
“同学们,大家应该没有忘记老师刚开始上课时,告诉过大家的课堂期间要遵守的课堂秩序吧?”
大家不知道是谁又让npc增加了这个可怕的课堂秩序,环视一圈,看见那个蹲在地上已经被吓得双腿哆嗦打颤的男人时,脑中闪过一道熟悉的无情机械音。
【课堂秩序第四条:上课期间,为了避免同学因分神而浪费宝贵的听讲时间,所以不允许同学拾取地上掉落的物品,一经发现,罚站一次。】
“啊——”
沈韵初冰冷的神情破开一道缝,点点真实的笑意泻了出来:“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吧。”
女人的漂亮是真的,浅淡的笑容本来也是应该很好看的,却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被众人只尝到了渗人的味道。
那头的白芡不知道自己离开教室没多久的功夫,教室里就又少了个同学。
她现在正苦恼于另一件事。
自己要被罚跑操场了。
自己要死了。
她一直在暗自思考这个问题,被少女扣着的手,倒是忘了挣脱。
两人来到操场边,微风一吹,终于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跑道,迟顿的小兔子终于记起了最关键的事,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哀怨委屈地责怪道:“都是你的错,要是你没有给我传纸条,我就不会被老师罚了。”
声音娇娇嫩嫩,软得让人耳朵都酥了。
江予笙的眼眸微眯——
若是白芡观察仔细,一定会发现她此时的眼神变化,竟和刚才沈韵初的一模一样。
江予笙伸手,在少女因为紧张而已经有发红迹象的眼尾浅揉了一下,声音少了刚才的懒慢,多了点和沈韵初一样的缱/绻/旖/旎:“我帮你跑,一百圈,我都帮你跑,这样是不是就不生我气了?”
小兔子才不信她:“你也是人,怎么可能跑一百圈嘛!都怪你,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死亡,少女这回连眼眶也红了:“我不想死,我想回家,都怪你!”
江予笙放柔声音安抚:“我跟你保证,会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家的。”
她依然没有相信:“你用什么保证?”
少女没有开口解释,而是冲着她眨了下眼。
下一秒,白芡脑海中那阵温柔的女声又响了起来。
【新的副线任务来了,玩家仔细听好哦,现在通知本环节玩家需要完成的副线任务:找个地方坐好,乖乖等着江同学跑完两百圈的操场,完成任务后,就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白芡下意识地在心里想:那我不用回教室继续上课了吗?
那阵女声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温和地又开口。
【经计算,江同学完成任务时,今日的最后一堂课将已经结束,所以玩家不需要再回教学楼,直接回宿舍就行。】
小兔子惊讶:我可以和你对话吗?
那阵温和的女声没有再回答她,仿佛这一次的回答,也只是设定语而已。
这阵女声不久前告诉过她有关世界之门的事,尽管那是她自己完成副线任务才换来的,但白芡还是对她有着无名的信任,现在听她一说,知道这个江同学真的可以完成任务,心上悬着的石头,立刻稳稳地落了下来。
“走吧。”
少女的声音唤回她的神,她下意识问:“去哪里?”
小兔子迷糊的表情实在可爱得很,江予笙揉弄过她的眼尾,转而轻轻地掐一掐她的脸颊,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白芡刚才因死亡的事分神,没有避开。
现在不用再担心会死,皱着鼻子躲开她作乱的手,对方顺从地收回手,没有再继续:“我要去跑操场了,你总不能就站在这里等我吧,带你去主席台那边,坐着等我吧。”
话里的内容和那阵温柔女声的重合度很高,若是小兔子足够精明,一定会发现哪里不对。
可惜她依旧笨笨的,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语言疏漏,乖乖地点点头:“好。”
江予笙再次拉她,这一次,白芡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到了第三排的台阶前,少女把她松开,顺手拉下自己的外套链子,将其脱下,干脆利落地叠好后,将这个新做的简陋版坐垫,放到了台阶上。
“你就在这等我吧,对了,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江予笙,你呢?”
白芡报出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她凭借身高差的优势而轻易地摸了摸脑袋:“那芡芡在这里坐着等我吧,我去跑圈了,等会儿见。”
自来熟的叠声称呼,让少女不由得面色一赧。
江予笙已经大步走下台阶,微风从她身侧穿过,将她身上那件白衬衫的衣摆吹起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在少女制作的校服坐垫上坐下,它应该是没有温度的,却让她有了种留着对方体温的错觉。
脸颊又红起一些,飘忽不定的目光在看见底下已经跑完一圈的少女时顿住。
表情里闪过一丝懊恼,她忘了问她,到底是不是人了。
一个能跑两百圈的生物,是人的可能性绝对为零。
——虽然她能确认,但还是想着要问一下。
已经接受自己处境的少女,就算知道对方不是人,也没觉得害怕。
只要她能回家,这里发生过的一切,这里碰见的不是人的人,都将和她没有关系。
到时候,把这当作是一场梦就好了。
江予笙恰好跑完第五十圈的时候,远处响起了下课铃。
白芡没有听见,她正专注地盯着底下那道不知疲倦、依然在奔跑的身影,口中默念新的数字——
51。
耳边一阵风吹来,不像是自然气体,更像是有个无形的人影,凑到她的耳朵边,暧/昧地吹了口气一般。
白芡连铃声都没注意到,更加不会发现这一点气流的变化。
那个无形的人影又在同样的位置吹了好几口气,发现她完全没在意后,终于不再有动作。
江予笙就像个没有跑步机器,迎着余晖,在风中持续不断地跑着。
每次经过主席台,总会看向上头坐着的少女。
见她的目光随自己而移动,脸上的笑容便软化许多。
少女不会累,不代表身体不会有反应。
等她跑完两百圈,全身上下已经湿得像是刚被人从海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多跑了半圈,最后停在主席台对面的那一侧跑道上。
往回走的时候,像沈韵初一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一股清风吹拂而过,同样的一股薄荷香,带走她身上黏着的汗液。
白芡全程都盯着她,她的视力还不错,江予笙跑到主席台这边的时候,总是能够把人的样子看清。
自然也就知道少女跑最后一圈时,浑身上下是怎样的一种“落汤狗”状态。
江予笙此时已经缓步走上台阶,少女盯着她。
只见她浑身清爽干净,而那件本该被汗打湿、黏在她身上的白衬衫,又变回刚才那种随风就能飘扬的干状。
两人靠得近了,闻到的不是剧烈运动后的细汗味,反而是一种熟悉的清淡薄荷香。
小兔子好奇又困惑:“我刚才明明看见你身上全是汗,怎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江予笙一脸无辜:“可能是你看错了,我从小就是不怎么流汗的体质。”
白芡蹙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可是,我好像真的看到你身上全湿了。”
少女已经停在她面前,闻言弯腰朝着她靠近,捏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往少女鼻翼处凑去,轻笑着问:“那你闻闻,有汗味没?”
浅淡的薄荷味因她的动作变得浓郁了些,也不知道是被这味道刺激了,还是被少女的动作刺激了,小兔子瞬间像被针扎了屁股,一下子站了起来,刻意和她拉开一点距离:“既然、既然你跑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说完才记起一件事,她脑中的那阵温柔女声,还没有告诉她任务是否完成。
正纠结要不要打脸地改口说再等等,少女便开口给了她台阶下。
“回去之前,你得帮我做件事。”
“嗯?”
江予笙和沈韵初一样,都比白芡高出一截,伸手按住少女的肩,对方没有反抗,便轻松地将她按回了台阶上。
她跟着在人边上坐下,侧过身,抓住少女的手,往自己脑袋的某一处按去。
清亮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诱哄的味道:“这里有东西,你先帮我摸摸,把它放出来。”
白芡一听,登时被吓到了。
“你、你脑袋里长虫子了?”
被按着的手因为害怕开始哆嗦,软软的声音也在打颤:“它、它等下出来的时候,会不会、会不会咬我啊?”
想到会有一群黑乎乎的虫子因自己的抚摸而从对方脑袋里破皮而出,甚至会爬上自己的手,小兔子就被这想象到的画面吓到了,眼眶倏地变红,漂亮的脸蛋上也凝了委屈而可怜的情绪:“它们现在是在脑袋里面咬你吗?但、但是我也怕被它们咬,我、我能不能不摸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