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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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下午,顾意回了趟学校。

        博导在办公室里,一边捣鼓他那两盆干的就剩层皮的仙人掌,一边煮了壶红枣茶,等着顾意过来。

        几点敲门声,博导弯着腰专注给仙人掌的根茎垒土,头也没回:“进来。”

        顾意走近几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在他身后,恭恭敬敬道:“孙老师。”

        孙文彬听声回头,看见是她,眼光亮了下:“来啦。”语罢看见她带过来的那些营养补品,无可奈何地说:“家里还有一堆呢。”

        顾意没正面回答,视线越过他落到仙人掌身上,谐谑着转移话题:“这仙人皮还养着呢?”

        孙文彬哼了声,拿过来,用镊子拨开遮挡物,一定要向顾意展示,义正辞严:“底下还发了绿芽呢。”

        说完,顾意跟着孙文彬在沙发坐下,把论文拿出来双手递给他,孙文彬接过来,没急着看,先是给两人倒好了茶。

        素胚青花的白瓷盏,盛了半盏茶,色泽淡红且干净,飘起氤氲雾气,空气里一阵淡淡的清甜味。

        会意之后,顾意微一闭眼笑笑,轻叹一声:“人医生都说了,红枣补血效果差。”

        孙文彬翻了几处上回让她着重改的地方,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接着她的话说:“效果再差,你多喝几回不就行了。”

        顾意苦笑:“那您也不能回回都是这个,我都回来一年多了。”

        听完,孙文彬又嘁了声:“你也知道这么久了?”说着他指指照片墙上的其中一张,照片上几人穿着博士服笑的欢喜,孙文彬老生常谈:“几年前你要不是突然想着跑到中东那个鬼地方去,不也在这上面了?”

        孙文彬:“要不是”

        没等孙文彬说完,顾意学着他的语气,把剩余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出来:“要不是非跑去做什么战地记者,怎么差点被炸死。”

        要说的话被人截胡,孙文彬气的眉毛都竖了几分,顾意表情无辜地看向他,抿了下唇才说:“所以现在才要麻烦您帮我改论文。”这话里带了点师生间恭维的意思,不多不少,刚好让孙文彬心平气和地不再追究往事。

        提起这事,孙文彬就觉得生气,气的倒不是顾意跑去中东,而是那会儿她刚拿到博士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没跟任何人商量,一声不吭的就去了,而且一呆就是三年。

        得知消息的孙文彬,是又气又急,但是身在国内的他没办法,又舍不得放弃顾意这么个好苗子,顶着学校的压力,把顾意的博士入学资格保留了下来。

        到了第二年保留期满,按照规章制度顾意必须回来报道,孙文彬给她打电话,电话刚说没两句,就听见那头继而连三的巨响,伴着瓦砾飞石砸到话筒上的尖锐摩擦声,顾意丢下一句:“交战了,回头跟您说。”就没了动静。

        再有消息,是顾意的脑袋顶着伤出现在荧幕里,当时的她身处一片刚结束战斗的战场,地上还有未燃尽的硝烟,土地发黑,天色昏沉,反衬的顾意脸色不正常的苍白,可她却依旧站的笔直,眼神端的坚毅凌厉,声音柔软但充满莫名的力量,清晰地向世界介绍这里所遭遇的一切。

        电视前的孙文彬暗自心想,脸色这么差,指不定身上还有几个窟窿呢。

        到了第三年,顾意回国到省台工作,再见时,孙文彬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那会儿的顾意,简直是憔悴到骨瘦如柴,宽大的外套把她淹没在阴影里,说话时,她仿若是吊着一口气在问他:“我现在还能入学吗?”

        两年保留期一到,入学资格按规定取消。

        顾意拒绝了孙文彬给她写介绍信的好意,边工作边复习了几个月的书,硬是考了个在职博士,一向只收全日制的孙文彬,不经意间瞥见意愿学生名单的时候,指着上面的“顾意”二字,直言道:“我要这个。”

        就此,顾意成了孙文彬作为博导唯一招收的在职博士。

        除去平时固定的课程,每隔一段时间,顾意就来找他修改论文,而每次过来,都会带上点补品同样,孙文彬就给她煮壶红枣茶,说是看她在战场上流血,给她好好补补。

        头两回还行,时间一长,顾意试图拿那些养生小常识让他换个口味,但是孙文彬坚持这样,因为在他看来,他觉得好的,那就一定是好的。

        不管是茶,还是人。

        这回孙文彬对她的论文没提太多意见,倒是说了说她最近的工作。

        孙文彬:“最近那个地产受贿案你报道的?”

        顾意:“嗯。”

        孙文彬:“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这无端的发问叫顾意一愣,她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工作啊。”

        孙文彬点点头,说明自己的意思:“学校里缺个讲师,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误人子弟?”顾意低眸,想也没想地拒绝,笑着打诨:“我的水平您又不是不知道。”

        “你的水平?”孙文彬白了她一眼,顾意的水平他自然知道,论文几次在国家级报刊上发表并获奖,早就达到了破格录取讲师的要求,孙文彬又说:“上次法大的那个老郑,还问我你愿不愿意去跟她做研究。”

        顾意摇摇头,凝眼看着白瓷盏里发凉的茶水,淡声开口表明自己的选择:“算了吧,做记者挺好的。”

        一顿沉默,孙文彬想了想准备再说什么,顾意拦了他的话,声音里有好似有漫长的期待。

        “做记者,能被人看见。”

        本科的顾意虽不在本校,但因为几次论文大赛的原因,孙文彬认识她,多少知道她的性格,终于不再说什么,点点头:“你自己把握吧。”

        顾意走后,孙文彬望着沙发角落里的东西,心里忽的变沉。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尤其对人好的时候,不会直说,只管做自己能做的,可就是爱闷着,干什么事情都自主性极强,但就是因为自主性太强,任谁说什么,只要认定了就绝对不回头。

        难说啊

        前几天采购的书桌和书架送到之后,陈北然趁着休息的功夫,给医院宿舍收拾了一番,书桌过于宽大,再加上墙角的单人床,二十来平的地方,几乎没剩什么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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