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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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随安脑仁嗡嗡作响,这首狗屁不通的歪诗她记得,堪称她在扬都霉运的开端。

        冯松面如金纸:“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花一棠:“谜底猜什么?”

        东晁:“一个地方。”

        “范围呢?”

        “扬都城六十七坊内。”

        花一棠眸光闪动,“是你关押冯愉义的地点?”

        东晁勾起嘴角,“只有一个时辰,若是迟了,你和冯愉义都要死。”

        “这还用猜吗?又是书香、又是文门,定是冯宅或者冯氏私塾!”靳若大喊。

        “错了。”东晁毫不客气在花一棠脸上划了一刀,从颧骨斜拉向上,赤红的血浆流下,宛若血泪。

        场内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木夏差点晕过去,穆忠喷出一口血,靳若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林随安心头狂跳,她的身体又出现了那种颤栗感,冲天的杀意再次袭来,她狠狠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花一棠在东晁手里,她若再失控,搞不好会把花一棠一起砍了。

        不能杀人,不可失控!

        清泠月光下,花一棠遥遥望着林随安,惨白如花瓣的唇勾了起来,衬着他眼下的血痕,竟是显出了几分明媚妖冶。

        他说:“林随安,别害怕。”

        “怕你大爷!”林随安啐出一口血沫,“我是怕你吓破了胆!”

        “时间不多了。”东晁提醒。

        “谁有扬都坊图?!”凌芝颜大叫。

        穆忠抖开一卷轴书铺在地上,凌芝颜闪目观望,瓦尔冲过来,“我会背扬都二十六桥口诀!”

        “背!”

        “九曲乌作坊,洗马攀阿婆,周家小市广济翠,开明蔡家通太平,利在南,通天北,参佐贯西东,北三中三南三九,四坊六七——”

        凌芝颜的手指随着瓦尔的声音飞快在坊图上游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下滑落,冯松还在一旁扯后腿,“凌芝颜,你快点!”

        “闭嘴!”明庶一巴掌将冯松扇到一边,凌芝颜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提声又喊,“花一棠,我对扬都不熟!”

        人质花一棠却似乎一点都不急,“果然,紧要关头,还是要靠我啊。”

        林随安抓狂:“你能别贫了吗?”

        “凌六郎,去寻司户曹的人过来,最好能带上西南城十二坊的户籍卷宗,看看祁元笙还在不在府衙,若在,一起叫过来!”花一棠大喊,“靳若,让你家熟悉西南十二坊的人都过来!穆忠,请十三管事过来!”

        凌芝颜、靳若和穆忠皆是不明所以,但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分头安排。

        林随安注意到,当花一棠布置完这些的时候,东晁的杀意明显褪去了三分。她抓紧时间扯下一截衣襟,用牙咬住将千净和手死死缠在一起,默不作声盯着东晁,伺机而动。

        东晁似乎根本不在意林随安的举动,现在的他,对花一棠更感兴趣。“你这般便能猜出谜底?”

        “这首诗是在半月前突然出现的,在扬都广为流传,朗朗上口,就算是三岁小儿也能听明白,说的就是冯氏,但你却说冯宅和冯氏私塾都不是答案,”说到这,花一棠放低了声音,之后的话,只有他和东晁,以及不远处的林随安能隐约听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地方与冯氏相关,又与冯氏不相关。”

        林随安愕然:这纨绔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杀人、毁尸、抓冯愉义,都是为了今日,挑拨花氏和冯氏混战,加剧花氏和冯氏的矛盾,抓我做人质。但抓我,却不是为了杀我,而是逼我替你做一件你做不到的事。”花一棠抬眼看着东晁,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熠熠发光,“或者说,逼花氏替你做一件事。”

        林随安:啥玩意儿?!

        东晁眼睛越瞪越大,脖颈的脉搏越跳越快。

        “你要找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和冯氏关系密切,但十分隐蔽,你查不到……”花一棠观察着东晁的反应,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不、或许你早就查到了,却进不去,又或许你进去过,却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你需要彻底搜查那个地方,但这太难了,除非——”花一棠吸了口气,“除非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有人硬攻进去,强行搜索。可冯氏在扬都权势颇大,又和扬都太守私交甚深,无人能查冯氏的地盘。那么,放眼整个扬都,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就只有花氏。”

        东晁咧嘴笑了,“花氏四郎,果然名不虚传,早慧近妖啊!”

        “你悄悄告诉我谜底,我帮你去把那个地方翻个底朝天如何?”花一棠笑道。

        “你不是帮我,你是也想找冯氏的麻烦。”

        “看破不说破,做人留一线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松松手指头,让我也喘口气呗。”

        “你当我傻吗,我若稍有松懈,那边的小娘子就会立刻劈了我。”

        “她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千净之主,不可小觑。我可不敢冒险。”

        花一棠和东晁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好似老友般聊了起来,林随安却是越来越紧张,她明显能感觉到,东晁虽然表面镇定,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眼神越来越焦躁。

        突然,林随安的目光捕捉到东晁的脚跟颤了一下,似乎是肌肉痉挛,忙不动声色退后半步,转换观察角度,顿时大喜。

        东晁左脚下积了一小摊血,只是因为他一身黑衣,又特意将左侧身体藏在花一棠身后,所以她一直没发现。

        他何时受的伤?林随安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之前他偷袭时,她回身的那一刀,当时的确有血飞出。本来以为只是皮肉伤,但现在看来,她明显小瞧了自己身体的应激反应能力,看东晁的反应,起码伤到了肌肉或者筋脉。

        林随安长吁一口气,沉下心,将千净横在眼前,摒除所有杂念,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晁的左腿。

        只要一瞬间!一瞬间就够了!

        花一棠充分发挥了话痨特色,聊得口沫横飞,东晁渐渐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回话,目光频频望向红妆坊坊门。但他的刀,一直纹丝不动逼在花一棠咽喉处。

        林随安眯眼,缓缓沉下腰:再等等,他快等不急了。

        突然,红妆坊外传来马蹄马嘶,周太守扬刀纵马,带着一众不良人、巡城兵和衙吏冲了进来,“冯公,花四郎,我来助你们!”

        东晁豁然抬眼,就在这一弹指间,他的刀离开了花一棠的脖颈。

        就是此时!

        林随安足尖碾碎瓦片,整个人如箭飚出,瞬间到了东晁身前,左掌握住东晁刀刃,右脚蹬开花一棠,右手千净劈向了东晁的左腿,一连串动作几乎瞬时完成,花一棠稀里哗啦滚出去的时候,血已经溅到了林随安的脸上,东晁闷哼一声,杀意大盛,反手握刀插向了林随安的后背,可不知为何,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千钧一发之际,林随安来了个驴打滚,万分狼狈沿着屋顶稀里哗啦滚了下去,后背咚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住了。

        背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竟然是花一棠,是他接住了林随安,而在他身后,则是穆忠和明风。

        他们都直直盯着屋顶正上方,面色骇然。

        林随安转目看去,就见东晁直挺挺站着,五六只羽箭穿胸而过,他转目看了花一棠一眼,笑了笑,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啖狗屎!谁放的箭?!”花一棠大急,“接住他!”

        没人接住东晁,他沿着屋檐滚落,重重摔到了地上,待花一棠和林随安赶到的时候,他一口一口往外吐着血水,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似哭似笑。

        花一棠揪住他的衣襟,牙缝里挤出声音:“冯愉义在哪?!”

        东晁脸上露出笑意,血牙森森,“时间不多了,找不到那个地方,冯愉义必死……”

        话音未落,两眼一闭,气绝身亡。

        “你给我起来!!”花一棠大怒,狂摇东晁的尸身。

        冯松的声音穿透人群,“留活口!留活口!”

        “让我看看他的眼睛。”林随安不由分说扒开了东晁的眼皮,直直看进了尸体的眼瞳。

        白光频闪,视线转换:破碎的阳光落在桌案上,案上铺展着一卷轴书,纸上墨迹未干,字迹端正秀丽,这一次,看得很是清晰。

        【十酷之后,便是十净。】

        和焦尸记忆中的轴书一模一样。

        东晁的记忆和焦尸的记忆竟然是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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