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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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凌月光落在祁元笙姣好如女子的脸上,  将他的面色染得白如霜雪。

        “你如何知道秀儿——”他顿了一下,又道,“果然,  他也来了。”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林随安心头一动,  眼角余光看到了花瓣般的衣袂在夜风中飞起,  花一棠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手里拿着三卷轴书。

        “玄奉元年元月初三,齐氏父子报官,女齐媛于市集走失,  年八岁,不良人遍寻一月不得,结案。”花一棠举起第一卷轴书,  “齐盛妻子早亡,  留有一子一女,  家中穷困,以抄书为生。秀儿走失后,  齐盛拖着病体寻女不得,郁郁而终,  而齐家的儿子,  就此消失了。”

        祁元笙嘴角微微勾着,  仿佛在鼓励花一棠继续说下去。

        花一棠举起第二份轴书,“这是我在东晁的坟典行里寻到的,内容平平无奇,皆是风光杂录,没写作者名,但字是极好,  上面有陈竹的批注,陈竹称著书人为老师。”

        祁元笙眸光微动,还是不说话。

        花一棠同时举起这两卷轴书,“结案案牍上有齐盛的签名,和杂录上的字一模一样,我记得陈竹幼年时曾拜一位秀才研习练字。陈竹是齐盛的学生。”

        祁元笙幽幽叹了口气。

        花一棠举起第三卷轴书,“这一卷是在陈竹常去的卷玉坊茶肆里找到的,”他哗啦一声展开,展示给祁元笙看,“这里面写的是十酷刑的内容,书里的字迹和陈竹的一模一样。”

        林随安大惊,忙扫了一眼,果然,这个轴书就是她在陈竹和东晁记忆中看到的轴书,原来这是陈竹写的。

        “那首关于冯氏的歪诗,散布的源头也在茶肆。”花一棠道,“祁元笙,这都是你让陈竹做的!”

        祁元笙微微仰起头,眉梢沐浴着月光,“还有呢?”

        “你蛰伏四年,精心计划,先以歪诗将冯氏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将我当做挡箭牌,接连杀了严鹤和蒋宏文,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以连环凶杀案卷我入局,激化花氏和冯氏的矛盾,利用花氏查实科考舞弊案的证据,一举推翻冯氏,再借花氏收冯氏地盘的机会,牵出冯氏藏匿多年的白牲案,心思之缜密,计划之周详,着实令人惊叹。”

        祁元笙:“哦?我为什么做这些?”

        花一棠又从怀中抽出了第四卷轴书,“这是你入职扬都府衙前改换户籍身份的证据,还有你利用书佐身份,替东晁洗白身份,买下坟典行及其周围荒屋的证据。你的原名是齐咏,齐盛是你父亲,齐媛是的你妹妹,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帮你的妹妹和父亲报仇。”

        祁元笙点了点头:“花一棠,你果然聪明,比我想象的还聪明,若不是你之前太快查到我身上,我本不用孤注一掷启用东晁,东晁本不必死的。”

        “那陈竹呢?!”花一棠厉声道,“他一直在帮你,为何要杀他?!”

        “因为他太天真了,竟然妄想不流血、不死人,仅凭一首破诗和一卷誊抄的十酷刑轴书,就能恐吓冯氏,险些坏了我们的计划。”祁元笙叹气道,“他待在你身边太久了,被你的天真传染了。”

        林随安不禁看了花一棠一眼,但见他脖颈青筋都跳了出来,显然在强忍怒气。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我为何要杀周长平?”祁元笙道。

        花一棠吸了口气,“周太守一直被冯氏所控,他想要摆脱冯氏,正好为你所用,东晁也是你与他合谋趁乱灭口的吧?”

        “他不知道东晁是我的人,也不知道我真正要做的事。”祁元笙摇了摇头,“他杀东晁,只是为了向冯氏和花氏邀功,有的时候,你根本无法预料这种小人会做出何等愚蠢之事。”祁元笙顿了顿,“但这并不是我杀他的原因。”

        花一棠闭了闭眼,“第一起幼女失踪案是在玄启十二年,齐媛失踪是在两年后,在这之前,已有八十六名幼女失踪,卷宗记录皆是——”

        “……不良人寻一月不得,结案。”林随安喃喃道。

        花一棠眼底泛出红光,“周长平身为扬都太守,肩负扬都六十万百姓性命安危,却尸|位|素|餐,昏庸无能,此乃万恶滋生之源,纵万死也难赎其罪。”

        “官府无行无德无作为,百姓怨不得伸,怒不得平,悲不得诉,蝼蚁被逼至绝境,只能奋力一搏,如我,如东晁,唯有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祁元笙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意,看向山下的璀璨的杨都城,“我没的选。”

        “不对!”花一棠双眼赤红,定声道,“定有其他的选择。”

        祁元笙回头,遥遥看向林随安,“林娘子,你还未告诉我,你如何知道她的乳名是秀儿?”

        夜风吹得祁元笙袍袖狂舞,犹如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即将展翅高飞。

        他离山崖太近了。

        林随安的心脏咚咚乱跳,不动声色向前移动,“我在梦里看到了她,她捧着一碗米糕,说想给哥哥吃,还说,她最喜欢看哥哥笑。”

        祁元笙的眼瞳现一丝恍惚,轻轻笑出了声,笑容和秀儿记忆中的一样,美得像画。

        “我已经记不清了,”他说,“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吧。”

        风骤然变大了,祁元笙呼一下飞了起来,朝着悬崖下坠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一个箭步冲出悬崖,飞跃而下,左手死死抓住了祁元笙的手臂,右手千净连鞘狠狠扎入崖壁,可她却忘了右手的骨裂,根本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只坚持了一弹指的功夫,右手就开始滑离刀柄,突然,一条粗麻绳甩了下来,嗖嗖两下捆上了林随安的腰,林随安抬头,惊讶看到了凌芝颜和花一棠双双拉着麻绳,因为太过用力,两张俊脸都憋得通红。

        花一棠:“凌六郎,你来的太迟了!”

        凌芝颜:“花四郎,你下次留口信能别这么拐弯抹角吗?”

        “我连地图都画了,你瞎吗?”

        “你没说清楚时间!”

        “当然是即刻出发啊!”

        “闭嘴,赶紧拉!”林随安怒吼。

        两大世家子弟立即闷头拽绳子,林随安疼得满头大汗,全身虚脱,最让人生气的是,下面的祁元笙居然笑出了声。

        “林随安,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为何每次都能猜到我想做什么?找十酷刑出处的时候是这般,现在还是这般。”

        因为跳崖的剧情太老套了!

        林随安咬牙:“你的仇人冯愉义还活着呢,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祁元笙扬起脸,笑容更大了,“我当然不会忘了他。”

        “那就随我回去!我们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祁元笙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挣扎着探上来,一根一根掰开了林随安的手指。

        林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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