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1 / 2)
西风当行位于西市北曲偏僻处, 来往客商本就不多,隔壁两家米行的三五名伙计正在卸货, 看到这几名突然冒出来的几个蒙面人, 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全都愣愣瞅着,直到那个被林随安劈飞的蒙面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摔在了地上, 才赫然回神, 大叫着涌回店里,飞速将门窗全关了个严实,花一棠刚探出个头, 就被当行的伙计塞了回去。
东侧米行窗户开了一条缝,挂出一个铜锣, 有人攥着锣锤哐哐哐乱敲,锣声响彻整片北曲,大约是西市的突发事件预警系统。
那六名黑衣人顿时急了, 抄着横刀就杀了过来,速度很快, 持刀的姿势也很相似, 尤其是起手式这一招,杀意直逼咽喉,与“十净集”的第一式“割喉血十丈,阎罗招魂幡”有五成相似。
喔嚯!林随安心道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昨夜她搞了个“双龙出海”的高仿, 今日就遇到了“十净集”和“千净”的赝品,真是有趣的紧了。
可惜这六人最多也就学了个“形似”,速度在林随安眼里不值一提,林随安甚至懒得用什么招式, 沉腰下马冲入战圈,左脚为轴,右脚掌踏地,人如陀螺飞旋一圈,千净在掌中轮转,叮叮叮叮荡出一圈火花四射,斩断了六人手中的赝品。
六名黑衣人轰然散开,骇然变色。
“啊呀呀呀,她就是传说中能以一敌百的林随安啊!昨夜大胜六十名金羽卫,一招击败了太原郡猛虎!好生威武啊!”
一道大嗓门传了过来,语调说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听得林随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转头一看,花一棠从窗户里探出个脑袋,刚刚那一串夸张的形容词显然就是他喊的。
六名蒙面人露在外面的脸青了,三人冲向林随安,三人冲向了花一棠,花一棠的脑袋好似乌龟|缩头嗖一下又收了回去,林随安哭笑不得,花一棠这拉仇恨的技能堪称满级,她加快速度,上撩、下劈、横扫,撂翻杀过来的仨人,足尖一点,踏空飞跃而起,双腿平劈踹飞两人,借力翻腾,稳稳落在了最后一人的正前方,黑衣人倒吸凉气,条件反射要逃,突觉眼前劲风一闪,一只手咔一声捏住了他的腮帮子,他甚至听到了牙齿被捏碎的声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什么人,胆敢在西市闹事!”一队不良人挥舞着铁尺冲了过来,待看清躺了满地的黑衣人和林随安的造型,全都大惊失色,团团将林随安围在中央,喝道,“西市市署不良人在此,西市重地,不得放肆!”
“哐!”花一棠踹开西风当行的大门,右手摇着扇子,左胳膊夹着木箱晃了出来,“喂喂喂,说谁放肆呢?!”
一名年纪较大的不良人怔了一下,顿时大喜,“原来是花家四郎大驾光临,快快快,都行礼!”
余下的不良人慌乱抱拳。
花一棠抛出一包金叶子,“把地上这几个绑结实了。”又绕着林随安转了一圈,“这个姿势甚是帅气啊。”
林随安无奈,“我怕他服毒自尽。”
花一棠歪头瞅了瞅,“你已经捏碎了他的牙齿,若是牙中□□,他早就毒发身亡了。”
林随安有些尴尬,“第一次操作,有些不熟练。”
黑衣人喷出一口血。
市署不良人效率挺高,去米行里寻了麻绳,三下五除二将地上的黑衣人五花大绑,好似肉肠般全拖了过来,用凉水将晕倒的六人全泼醒后,便颇有眼色远远站成一圈负责望风。
花一棠依次拽下七人的蒙面巾,都是陌生的脸,目光几乎要在花一棠的箱子上烧出洞来。
“哦,你们想要这个啊,”花一棠敲了敲箱子,“那何必大动干戈抢呢,我可以卖给你们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花一棠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端是个纯洁无害。
林随安心中啧啧:这货又在坑人套口供了。
七名黑衣人齐刷刷瞪着花一棠,不为所动。
“这里面的东西我看过了,对我没什么用,但对于太原姜氏来说,大约还是值点钱的。”花一棠道,“我卖你们一千金如何?”
被林随安捏碎牙齿的黑衣人朝地上啐出一口血。
林随安抱着千净,站在一边观察着七人,他们皆是身高超过八尺的精壮汉子,年纪大约都在在二十岁上下,右手虎口处有老茧,看得出是多年的功夫底子,而且,刚刚与他们交手时,招式中有种彪悍的江湖气,与东晁很相似,听到“太原姜氏”的名号,瞳孔和气息皆无变化,显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太大印象。
“莫非觉得贵了?”花一棠道,“要不,九五折?九折?啊呀,可不能再低了,随州苏氏愿出价九百金呢!”
林随安毫不意外花一棠会这么说,毕竟他早就看苏意蕴不顺眼,顺便坑一把也不稀奇。
然而,七名黑衣人依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看着花一棠的眸光甚至有些不屑。
花一棠砸吧了一下牙花子,正要继续忽悠,却被林随安拦住,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们,你们练的十净集是错的吗?”
此言一出,七人的瞳孔同时剧烈一缩,甚至有一人脱口大叫,“你说什么?!”
果然,习武之人最恨有人说他们练错了功夫。
林随安心中暗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我刚刚观察了你们的刀法,有三处大误。其一,只得招式之形,未得招式之魄,使得招式有名无实,如遇高手,必将溃不成军。其二,只练刀法,未习内功,丹田空虚,如同空心之竹,外强中干,毫无战力。其三,练刀之初未打通任督二脉,致使双脉阻塞,血凝不通,长此以往,必然血脉逆行,走火入魔!”
七人的脸齐刷刷白了。
花一棠也很震惊,他对武学并无了解,但听林随安说的头头是道,又见适才战斗之境况,这七人的确就如林随安所言,溃不成军,毫无战力,再看这七人的脸色,八成林随安说的是真的,不由大为敬佩,低声道,“你竟然愿帮敌人指点武功?”
林随安颇为诧异看了花一棠一眼,心道:这纨绔莫不是买通了她肚子里的蛔虫,竟然这么快就听出她在胡诌,颠颠儿凑上来打助攻了?
林随安:“同是习武之人,我深知此路万分艰难,只是不忍他们被人蒙骗,不仅废了半生心血,还丢了性命。”
花一棠倒吸凉气:“他们还有救吗?”
林随安皱眉,沉默不语。
她正在推测这几人的身份来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都净门,但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原因很简单,净门以打探消息为主业,所以净门弟子皆是八面玲珑的社牛,但这七人只有莽劲,毫无半分伶俐,和净门不是一个画风。花一棠接连说了两大世家,他们亦无太多反应,应该和世家也无甚关系,所以,他们大约是另一派势力。
想到这,林随安不禁叹了口气,心道不愧是东都,水也太深了。
林随安却不知,她这一通操作可把那七人吓得不轻:这小娘子不说话的时候,眸晦如海,面色悲悯,看着他们的眼神仿若他们已是死人,还有一个花一棠在旁边连连叹息,将气氛烘托得万分悲凉,最后林随安叹的这口气,险些将这七人的魂都送走了。
“我、我们真的没救了吗?!”一个黑衣人快哭了。
“兄弟们,莫要听她胡说!此女妖言惑众,为的就是乱了我们的心智!”一人怒喝,“林随安,你枉为千净之主,竟然助纣为虐,定会遭天谴的!”
说这话的正是最后被林随安捏碎牙齿的黑衣人,他的语气本是狠戾残酷,可惜因为缺了几颗牙,说话漏风,听起来颇有几分喜感。
林随安保持面无表情的高冷范,思绪飞快:根据此人的台词风格,八成是自诩正义的江湖人,这种人皆是吃软不吃硬的角色,酷刑逼供搞不好会适得其反,不如用怀柔政策,或者——她瞥了眼花一棠——
花一棠笑了,撩袍蹲身,将木箱放在地上,往黑衣人身前推了推,拍了两下,低声道,“我看你们命不久矣,着实有些可怜,不如我将这箱子送给你们,让你们回去交差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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