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景帝要用十座城池来换狐星河。
这是狐星河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当他从炎帝嘴里听到这件事情时,整个人都陷入疑惑之中。
根据分|身的记忆,景帝对狐星河的态度一直是冷漠带着厌恶的。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得不管狐星河,却又对狐星河厌恶不已。
在狐星河的记忆中,除了幼时,便从未见景帝对他露出笑容。
景帝在他面前,永远是孤傲的、冰冷的,带着逃避与厌恶,如同终年覆盖着积雪的皑皑雪山,仅仅靠近,气息就能冻得人浑身发寒。
而狐星河之所以与景帝是幼时的玩伴,一同长大,是因为狐星河在人界的师父是景帝的太傅,自幼教导景帝武术以及治国□□之道,在景帝心中分量极重。后来狐星河的师父更是因为救景帝而死。
狐星河的师父将狐星河视为亲子,知道狐星河性子天真顽劣,恐怕以后闯出祸端,便在死前将狐星河交给景帝照顾,殷勤叮嘱景帝一定要照顾好狐星河。
景帝的性命是狐星河的师父所救,因此欠下天大的恩情。景帝为人向来恩怨分明,重诺守信,虽然不喜欢狐星河纨绔骄纵的为人,却还是将狐星河留在身边照顾。
狐星河想,景帝是因为他那个师父的原因,才愿意用十座城池来交换他,就当偿还师父的恩情。
舒曲离冷笑道:“怎么不说话?”
狐星河蜷缩在角落,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张失了血色苍白的小脸,他的嘴唇很干,狐星河伸出舌头舔唇,鲜红的舌尖一舔而过,无端地使得这素雅憔悴的装扮多了一抹艳色。
狐星河就是这样一种人,哪怕身着最简单的囚衣,也能凭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挑动人的神经。
狐星河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低垂下眼眸,黑如鸦羽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拓下淡淡的阴翳:“有什么好说的。”
舒曲离的唇角微微扭曲,像是压抑着极端的愤怒,他阴鸷的双眸几乎喷出火来,说的话如同一把刀子直插入人的心脏。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高兴?求而不得的旧情人此时竟愿意以十座城池来换你!你是不是现在一心就期盼着回到景帝,好与你的旧情人双宿双栖!”
话语十足十的讽刺,带着让狐星河都心惊的浓浓醋意。
狐星河别过脸,他的眼眸没有因为舒曲离的话产生波动,更没有流露出喜悦的情绪,平淡得就像在听别人的事情。只是在转眸时,眼中才多了变化。
他开口解释道:“景帝这样只是为了偿还昔日的恩情,并非是为我。”
舒曲离的心根本不会因为狐星河的这句话平静,他仅仅是想到狐星河曾与景帝一同长大,如今景帝还想要接狐星河回去,他就嫉妒得发狂,几乎要丧失理智。
舒曲离凛冽阴沉的眉宇皱起,狠狠道:“别以为你装出这副不在意的模样,寡人就会放你回去!告诉你,我已经拒绝景帝的请求。你是寡人的人,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寡人的眼皮子底下!”
狐星河叹了口气,黑如鸦羽的睫毛颤动两下,抬起眼皮认真地看着舒曲离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回景国呢?”
舒曲离的心因为这句话狠狠跳动两下,但他如今已不再信任任何人。故此舒曲离只是冷冷一笑,嫣红如血的薄唇一勾:“你告诉寡人,寡人该如何信你?真当寡人好愚弄不成?”
狐星河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望着舒曲离欲言又止,最后却是阖了眼眸,不再说话,赶客之意已十分明显。
舒曲离一直等待着狐星河接下来的话语,却见到狐星河一副再也不想跟他交谈的模样,心中顿时火大。他又想到狐星河在景帝面前,定然不是这个样子,不知巴巴地跟在景帝身后像什么模样。
想到这儿,舒曲离竟是心中酸涩,甚至有点委屈。
狐星河越想他走,他便不走,跟狐星河较上劲来。
只是在这屋子呆得久了,舒曲离瞧着这简陋肮脏的环境,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忍。但转而这不忍的眼神已变成怨恨,眸中涌现出奇异的痛快来,似乎折磨狐星河就能平息他心中的怨气。
过了一会儿,狐星河见舒曲离还不肯离开,嘴唇动了动:“陛下金贵之躯,还是不要在地牢久留了。”
这是在赶客了。
赶他走,然后更好的思念景帝么?
舒曲离心中勃然火大,甩袖便走。
牢门吱呀一声关闭。
狐星河这才睁开眼眸,望着舒曲离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他和舒曲离两人在感情上的地位,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发生转变。
这些转变舒曲离或许察觉,但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世间,最难操控的便是人心。比人心更难操控的是自己的心。
……
这一过又是半月。
炎国的政事殿,舒曲离高坐在大殿之上,底下是乌泱泱两列大臣,站队一直延伸向宫殿外面。
舒曲离眉目阴鸷到极点,凛冽的眉眼带着杀意,在如此愤怒的情绪下,舒曲离竟然还在笑,鲜红的嘴唇呈现出上扬的弧度。
大殿之中,站立着一位使臣,正是景国的来使。
二十多日前,景国曾派了一位来使,来向炎帝请求以十座城池来交换狐星河之事,却被炎帝拒绝。今日这位来使,也是为同一件事情而来。
他站在大殿上,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客气对炎帝请求道:“陛下身边的狐公子乃是我国国君的故交,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国国君听闻狐公子入狱之事,十分担忧,夜不能寐,愿以二十座城池做交换,希望能够换回狐公子,希望炎帝能成全。”
他本以为炎帝会欣然答应,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炎帝充满嘲讽意味的一句话:“若是寡人不答应呢?”
景使正色:“若是炎帝不答应,我国国君已于半月前收到了明国的结盟邀请,届时将协助明国一同攻打炎国,还请炎帝三思!”
舒曲离拍掌大笑,像是听到极其可笑的事情一般。等笑够了,舒曲离才抬起手指,对着宫殿的侍卫轻描淡写道:“拖下去,斩掉他的头颅,再派人送回景国。”
那使臣大惊失色,想反抗逃窜,却被听话的侍卫牢牢擒住四肢,拖出宫殿。
宫殿上的大臣个个欲言又止,而之前策划了立冬大宴的以陈广阁、李典栋一党人此时却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出言劝说。他们已经被炎帝盯上,此时根本不敢有一点点异动,稍有不慎就会被炎帝借机发作处置掉。
站在最前面,位居众臣之首的相国林砚早于半月前,被舒曲离从地牢迎接出来,官复原职。
此时的他皱起眉头,身形挺拔如翠松,紧抿着唇却是一语不发。
等到退朝之后,林砚并没有同其他大臣一样离开,而是在炎帝身边的内侍的带领下,被炎帝召进了偏殿中。
林砚进入偏殿,见到舒曲离。
舒曲离背对着他,似乎正看向那一排排装满竹简的书架。他背着双手,影子被烛光拖得老长。
舒曲离声音如常,只有细细听才能分辨出那一丝微不可见的低哑:“你说寡人应该如何?”
林砚眸中浮现一抹挣扎,很快声音坚定道:“答应景国的请求。”
长久的沉默。
舒曲离的声音更加低哑,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痛苦和挣扎:“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
林砚沉默一会儿:“陛下,你不只代表你一个人,你还是炎国的国君,代表的整个炎国。现在的炎国,不能打。也经不起两国的同时攻打。”
炎帝十三岁继位,十六岁从太后和太后一党那里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而后执掌治理炎国九年。
在这九年时间,炎帝算得上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将炎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然而炎国之前的损耗太过严重,根本不是九年的时间能修补回来的。只要一场残酷的大战,就能让炎国退回到九年前。
面对野心勃勃的明国,和新帝登基正欲大展事业的景国,炎国不能硬扛。
这件事情,舒曲离看得明白,却还是不甘心!
叫他如何能够甘心!亲手将自己在意的人交到另一个人手中,对舒曲离而言是世上最痛的折磨,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无能。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经历着撕裂一般的痛苦,这种痛苦从四肢百骸一直传到心脏,让他心脏艰难地跳动。
“陛下?”林砚看出舒曲离此时的不对。
舒曲离手指紧紧抓着木架的边框,手指青筋鼓起:“无妨,寡人无事。”
等到林砚走后,舒曲离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带着腥甜,充斥舒曲离整个口中,他伸出手抹掉唇边的血迹,眼眸暗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寡人不在意,寡人不爱他。”
“哇”,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舒曲离面容麻木地擦去血迹,可忽然他扶着木框跪倒下去,弓着身子呕吐不停。
一地鲜血打湿舒曲离的红衣,舒曲离愣愣地看着地面,晕倒过去。
……
狐星河一直在地牢呆了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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