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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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挂着一弯孤月,夜色沉酽,内侍躬身提着犀骨宫灯快行,泛黄的灯芒落到地上,照出了憧憧人影。

宁王深夜奉诏而来,本心怀忐忑,以为沈昭又遇见什么麻烦了。可听他这么一问,略微愣怔,低眉思忖了许久,才幽幽叹道“确实有些隐情”

瑟瑟本坐在榻席上,魏如海单把她跟前的茶水换成了清水,她抬起茶瓯抿了一小口,目光炯炯地等着宁王的下文。

宁王刚张了口要说,看了眼她鼓起来的肚子,关切道“你瞧着是快生了吧,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瑟瑟立马道“这我哪儿睡得着啊八舅舅,你就说吧,你要心疼外甥女,想让我早点睡,那就快点讲,我听完了故事,自然心满意足就去睡了。”

宁王无奈低叹了口气,开始讲那陈年往事。

中州毗邻北疆,连年受战乱侵扰,环境甚是恶劣。当地鱼龙混杂,贼寇不绝,自然需要守军多加弹压,维持着一方的安宁。

但那里毕竟远离京畿,天高皇帝远,缺乏来自于朝廷的直接管束,再加上大秦同南楚连年战乱不断,国库吃紧,拨付到中州的粮饷一再缩减,边陲守将日益不满,渐渐的,就不大听朝廷号令了。

灾荒之年,食难果腹,兵匪勾结在一起,背着朝廷洗劫过路商客,都成了常事。

基于这种情况,中州连同当地的十万守军自成了一个小朝廷,刺史人选往往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充其量,事后朝廷再下一道圣旨,正式册封,给新任刺史过一过明路,是为了让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中州由陆家统治四十年有余,本已根深蒂固,可就在十几年前,出了乱子。

上一任中州刺史陆铭是个满腹韬略的英才,在嘉寿三年还率军支援过淮关之战,在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为秦军保留了最后的一支队伍,率残部成功撤到淮关以北,阻止了南楚的进一步攻击。

封疆大吏,煊赫功勋,前途本一片光明,奈何英雄早逝,淮关之战后没有几年,陆铭就过逝了,只留下一个七岁的幼子陆远和一群各怀鬼胎的部曲。

当时北方的突厥趁着大秦与南楚一战大伤元气,屡犯我北线边境,而中州作为北方的门户,负有抵挡之责,烽火遍燃,战乱不断,这种复杂的局势,一个七岁的孩子根本镇不住。

久而久之,老刺史生前的部将里就有生出歪心思的,动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反正朝廷也不管,由着他们相互厮杀,甚至还乐意见得他们自相残杀,这些将领各个拥兵自重,若能相互消耗,以朝廷的角度确实更好节制。

最后胜出的那个人,朝廷都会赐一道圣旨,正式封他为中州刺史。

便是这样险恶的环境下,陆远时常遭到刺杀,小小年纪,虽身居高位,却终日活在刀尖上,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家贼环伺,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瑟瑟托着腮听得入神,由陆远的遭遇想起了沈昭的幼年,不由得叹道“听上去也是个小可怜啊。”

宁王的神情复杂,凝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是可怜,可没多久,就有人去助他了。”

瑟瑟立马露出好奇之色,却见沈昭垂目沉吟片刻,道“兰陵姑姑帮了他。”

宁王点头“就是这样。”

当时突厥犯境,北线告急,而西关还算风平浪静,朝廷便命西关守将贺兰懿分出三万精锐前去支援。

这三万大军入了中州,先是把突厥人打跑了,而后又整顿了内务,把那些暗怀鬼胎、不尊少主的部将一一解决,从此陆远稳坐刺史之位。

随着他慢慢长大,智勇谋略不逊其父,坐镇中州,地位稳固,再无人能撼动。

这便是宁王所知道的,有关中州的全部往事。

沈昭听后良久无言,虽还算合情理,可跟他想得不太一样。兰陵对陆远有恩,这么多年过去了,陆远对她言听计从,听上去没有什么可疑的,可沈昭总觉得,依照前后两世所见,陆远和兰陵的关系应当没有这么简单。

他凤眸微眯,想起一个关键之处。

淮关,陆远的父亲当年也参加过淮关之战。

沈昭就这点再问宁王,宁王却不知道。

“淮关之战发生时我也还小,自始至终都是一笔乱账,当事的人皆讳莫如深,我又哪里知道去就陆远和长姐的这点事,还是当年长姐喝醉了,在我面前细数她平生得意事时,无意间说出来的。”

宁王想起什么,看向瑟瑟“还是她跟你爹和离后,心里难过找我喝酒,才说出来的。我看啊,这世上能令长姐心绪大乱的只剩下我那在莱阳的前姐夫,你若还想知道什么,不如把你爹叫回来,让他去问,没准能问出什么。”

“不行”瑟瑟这一夜都软绵绵地偎在沈昭身侧,一副温婉小娇妻的模样,一听他提及父亲,蓦地强硬起来“父亲跟这些事没有关系,他已经回莱阳了,就不能再把他扯进来。”

殿中倏然安静。

瑟瑟缓过这道劲儿,又觉出自己太过敏感了,大概孕中多思,人也变得神经兮兮,她朝着宁王颔首,轻声道“瑟瑟失礼了,舅舅见谅。”

宁王自然不会跟他疼爱的外甥女计较,只是深眸凝睇着她,露出些疼惜之色。

本来以为这丫头是个没心没肺,单纯浅薄的,没想到心思还挺重。唉,这么重的心思,又夹在母亲和夫君之间,得受多少煎熬啊

他正兀自叹息,忽听沈昭道“那当年的事又该从哪里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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