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1)
这天晚上,古志贤回来了。八点一刻到家,自己开门进来。这回古志贤心里揣着不少家事心事,也就没了上次回来时那种细密的心思,不像上次还多弄出些声响动静要提醒屋里人,这次他整个人起码是分了一魂一魄出去,多少有点不在状态,也就不大会顾及一些细节上的事情。
他只是开了门后就安静地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把背包放在客厅沙发上,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洗碗。一进了厨房看见水槽里没有堆积碗盘,再一看洗碗机里的碗盘都按类竖着排放好了,心里多少觉得宽慰了一些,想着那个郭竞寒还算懂事,不管怎么说也没将用脏的碗盘全堆在水槽里堆放三天。他在洗碗机里的槽里加了洗洁精后,合上侧边门,再在操作面板上选了模式、揿了开始。
听洗碗机里面有了水流的声响后,他就走出了厨房,走到沙发前面拿起背包,回了自己房间。别说他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心思和观察细节的眼力,就算他有心思有观察力,也是看不出来这房中有什么异样的。因为郭竞寒手脚太干净,今天下午离开他房间之前,就把他房间弄得和原本一样,像是没翻没动过的一样。也因此古志贤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床又被人睡过了,也不知道就连最底下那层抽屉都被人看光了,甚至于那几张碟其中一张的包装硬纸里面夹的那张他自己都没有看过的纸条都被人先一步读了。
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说累,只是有点心不在焉。这趟回去,只老远看到了爸爸几眼,和妈妈倒是被弟弟安排出来一起吃饭见面了。他妈妈精神也还不错,也确实想他,见到他光顾着哭,哭得他心里左右都不是滋味,他倒是也想哭,可是临了才发现根本哭不出来。因为他心里这几年下来的感觉太过复杂,已不只是悲伤这一种情绪。如果只是悲伤,那应该是能很顺畅地哭出来,可是纠缠在一起的情绪太多,已经不只是单纯的一种,就令他悲也悲不起来、忧也忧不起来,他觉得这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伦不类。
那种纠缠在一起的情绪归结起来,叫做“接受现实”。人人
都以为他是接受同性恋的,然而他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接受,他也只是改变不了才接受自己这样的而已。做过的尝试太多,甚至连《金刚经》都念了一百多遍,想要消除自己身上这种业障,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无奈,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恐怕念一千遍他也不会喜欢女人。
他把背包放在房间椅子上,也没心情将背包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只是这么地往床上一倒,想着自己的妈妈。
躺在另一间房里的郭竞寒本以为古志贤回来后是会来自己房间看自己的,哪里知道他就好像在客厅有点动静之外,就回他自己房里面去了,问候也不来问候自己一声。枉他还做样子躺在床上,装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保证像古秘书那种人一见到就会心疼的样子。哪里知道古秘书一进了房间就再没动静了。
郭竞寒等得有点不耐烦,一看床头的手机,都快九点了,古秘书回来都有三刻钟了,也不说来看一下自己。于是他在房间里“痛呼”了一声。
果然没够一分钟,就见古秘书来敲门。听他在门外问:“郭监制,你没事吧。”郭竞寒在房间里“虚弱”地回答:“有事。”古秘书说:“我能不能进来?”郭竞寒有气无力:“进。”
古志贤进了这间房后,就见到郭监制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皱着眉头,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古志贤忽略了一点,大部分好演员不可能做成好导演,大部分好导演也做不成好演员,只是这个郭竞寒不仅是个好导演,而且也做得一个好演员。就像他现在,完全是瞒过了古秘书的眼睛。
古秘书一看他那个样子,就赶忙走了过去,在他床边坐下,一手抚上他的额头,一边问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郭竞寒声音都有些疲软:“胃。”古秘书探手进他被子里,抚上他的左心房以下的位置,轻轻揉着,问:“是不是这里?”郭监制声音更加微弱:“嗯。”
跟着,古秘书就开始细数他:“你是不是这几天没有按时吃饭?你这样怎么行。才二十六,胃就被你弄成了这样,以后怎么办?”郭竞寒慢慢说:“有时忙忘了,你又不打电话来提醒我。”古秘书一边帮他揉着那
只根本就没在疼的胃,一边看了他一眼,说:“你也真是,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要人提醒。”郭竞寒说:“男人工作起来都这样。”古秘书不认同:“我也是男人,我工作起来怎么没像你一样。”
古志贤揉了一会儿,问:“你有没有喝药,上次那个胃舒颗粒要不要再冲一包给你?”郭竞寒说:“不用了,你等下煮一点极稀的粥给我喝就好了。那些药喝多了不好。”古志贤想想也对,就说:“那我先去煮粥。”郭竞寒摁住他的手,望着他:“那你等会儿还来吗?我的胃还是不舒服。”古志贤这么由上而下看着他,一颗心忽然对着他也能变得很温柔起来,可能是前两天回去看到了自己妈妈被病折磨着,心里自然就对患病的人有一种柔情,总想照顾他们到他们好起来为止。古志贤说:“我把粥煮上就过来。”难得的是对着这个他潜意识里一直有点排斥的郭监制竟然声音也相当柔软。这声音就像是一股带着青草气息的暖风,被气流鼓动着,不停地被抛拂在郭竞寒脸上、身体上,包裹住了他,他忽然很想要古秘书永远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
所以他就盘算着这次“胃疼”得疼几天,还有这次胃疼完了下次要疼什么。
古志贤在厨房里把粥煮上,因为等会儿还得回去给郭竞寒揉胃,也就没办法在厨房里看着火头,所以他就用厨房里那只智能电饭煲煮粥,调成煮粥模式就行了。他顺道还把洗碗机里的碗碟都拿了出来,架在了水池旁晾碗的那个架子上,他也没时间用布抹干那些碗碟,只有将它们都竖着排放好,这样风干一夜,明早它们就自动干了。
把碗盘都排放好后,他倒了杯热水就回去了郭竞寒房间,把热水杯放在床头后,又探手进了被子里,帮这个郭监制揉胃。过了一会儿,郭竞寒问:“你妈妈身体怎么样?”古志贤答:“还好。类风湿,就是身体有点受罪,这次我看她有一只手指头的关节有点变形。反正在吃药了。”郭竞寒问:“要不要来琛城这边看看,那边医院太小,开的药效果可能不会很好,别到时延误病情。”古志贤顿了一顿,说:“她不是不能来,她毕竟户口也在这边。只
是碍于我爸,他们现在都不往这边来了。”郭竞寒之前就想到他可能跟家里不和,今天早上时又在他房间里翻出那么一样东西,这会儿就把这个古秘书与家里不和的事联系到了他是同志这上面去了,想着或许就是因为古秘书是同志,才跟家里人关系不睦。
所以他也没问,怕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说:“还是来吧,毕竟正规一点。治病要紧。有病多难受啊。”说完,还揪了两下眉头,像是他自己有多感同身受似的,连带着古秘书也紧张地在他胃部多揉了几把,问他:“你要不要先喝点热水?粥还得等等才好。”他答:“好。”
这晚上,古志贤帮他揉那只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胃部就揉了一个多小时,其间两人聊天也聊得很亲近,不像是以前,古秘书对郭监制总有点防备,即使同住了不少日子,也一样没有什么深入的或是亲近的话题聊。这么看来,郭监制装病也是装得很有价值,仅仅一晚上,两人关系就来了一大兜转。
十点多的时候,古秘书喂他喝下一碗粥,他即使讨厌那碗粥,也还是把它喝了下去,毕竟当着古秘书的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从来没当着古秘书的面喝过什么药,因为他其实什么毛病也没有,那这会儿如果再连一碗稀粥都不肯喝下去,那样子也做得太不像了。十一点多时,他说自己要睡了,古秘书就绕到他另一边床头,把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拿到他书桌上摆着,然后就把他房间灯关了,出了房门,自己回房间拿了套睡衣进独立卫浴洗澡去了。
第二早,郭竞寒竟然也起得早,古志贤出门买菜前问他今天想吃什么。郭竞寒说:“饺子。”古志贤当下呆怔在玄关处,过了好一会儿,问:“你吃了三天饺子,还没吃够啊?”郭竞寒刚睡醒,竟也忘了原来自己都已经吃了三天饺子了。他这个人有一种执着,这种执着要是具体地讲起来,也是讲不明白的,像是他肚子一饿就知道要去冰箱里找饺子,或是古秘书在家里时就知道找古秘书,他不喜欢麻烦,也其实并不热衷于花样繁富。究竟说来,他可能对于自己的床伴也并没有一种要常换的那种癖好,以前常常是只要保证自己欲望来了
时身边有一个看得顺眼的人可以供自己排解欲望,而究竟他有多贪恋别人的美色,好像也并不能这么讲,他自己本身就相当够看。以前他换人的时候往往就是在他觉得那人开始变得烦起来了的时候。
他这人怕麻烦,又喜欢执着于一样东西,除了他工作之外的事情都不想花太多心思。之前那段时间,他想着把古秘书开发到床上去,也有一层这个意思在里面。贴身处有一个古秘书就够了,工作上和家里面所有繁杂琐碎的事情,找古秘书就对了,如果连最后一层关系也突破了,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要再找别人解决生理需要。可就是古秘书一直以来太不中看,他一开始还想着能开发了古秘书的话,关了灯都一样,可是后来被古秘书一张冷涩脸对待了一周多,也就一时间没想着开发的事,这回古秘书由家乡回来后,两人好像熨贴得更近了些,郭竞寒甚至在想,性格这么温醇的古秘书,好像也无所谓关不关灯的。只是毕竟没有和他发展到那一步,没有亲身体会也就不能肯定,毕竟没和这种长相的人试过那种事,说不准自己到时还是会在意长相的。
古志贤见他一直不回答,就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今天还要吃饺子?”郭竞寒回过神,摇摇头,说:“不了,随便你做些什么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