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终章（1 / 2）

“天道公允，世事尽有定数,那我与神尊碧落呢,我与她之间可有定数？”

“我爱慕于她,却从未敢亲近于她……”

“我该如何才能亲近于她？天道可能解我之惑？”

天道说：“天地回春,神魔一体。”

天地回春,神魔一体……

他蓦然从遥远的梦中惊醒,入目所见唯有虚无混沌。

待他不疾不徐抬手化去眼前混沌，便成了一片冰天雪地,带来亘古未变的寒凉彻骨。

巍峨宫阙立于雪山之巅,风雪簌簌如梵音奏鸣,是他眼中唯一的景物，也是这片天地唯一的声音。

“恭谒神尊归位。”

风雪之中传来缥缈魔音,虔诚既卑微,是一道，也是千万道。

这巍巍天阙是魔神之阙，这漫天风雪是魔众万千。

魔神苍起,重归神界。

而他自大梦中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越过九州八荒与那三十六重天，时逾万载，再次踏足天外天碧落神境。

神尊曦华，别来无恙……

彼时那位继承了混沌祖神之力、于洪荒浩劫后再造了天地万物的诸神之尊,碧落神境的主人正倚在一株开满了白色花瓣的碧落树下闭目安睡，仿佛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酣梦。

千树万树碧落花开，天地一片苍茫之色,原来神境亦有四季更替。

原来神明亦会动容。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走过了洪荒天火，走过了十万枯荣，走过了生世轮回，终于走到了她身边，终于毫无犹疑地抬起手，拂落了她眉心那片花瓣。

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大千之世喜怒悲欢在她眼底化作了云烟浮尘。

“魔神苍起？”晃神一瞬后，她已身在咫尺之外，将那束淡然高寡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你来碧落之境做甚？”

一颗心毫无征兆地沉下去，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他怔然一笑，藏住了眼中情潮，“万载未见，我……来看望你。”

神尊曦华漫然一应，并未将他的失态放在心上，兀自掐指一算，才知此刻年轮，她这一睡竟已过去了千年岁月，也不知潭里那几尾灵鱼可曾修得仙身。

“我尚有事，你自便。”

待她倩影袅袅远离，苍起才强自克制了神

力波动，没有在碧落之境掀起一场波澜来。

万丈地底，轮回之渊，轮回之神几乎动用了全部的神力才勉强在魔神之力下护住了轮回井，令其如常运转。

“此次非我之过！非我之过啊！”轮回之神抹了抹额顶虚汗，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面前这尊惹不起的大佛，神情很是憋屈。

苍起冷嗤道：“不是你又是何人能抹去她记忆？”

“这……”轮回之神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的确是我暂时隐了她在凡间几世的记忆……”

但见魔神眼神一厉，轮回井似有震荡之象，轮回之神连忙补充道：“你且听我解释！莫要急着动怒！”

苍起冷冷觑着他，眼中之意显而易见：你解释。

“连这几世因缘也解释清楚。”他又漠然添了句，眉眼间透出的冷厉之气吓得轮回之渊的灵物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当年来寻轮回之神相助，不过是想借着曦华沉睡，神识遗落大千凡世时，追随下凡与她一圆心中夙愿，未料因缘倒转，竟成了她生生世世追随于他。

此非他本意，必是有人刻意搅乱。

轮回之神干笑一声，“实则是我自作主张，见你枯守数万年不得回应，所以做了一番变动，意欲让她动心……不过我曾在她恢复记忆时，托身下凡与她晤过一面，方知她亦心属于你，只不过她比你还能忍，谁都没看出来罢了……”

见他脸色不大对劲，轮回之神又说道：“你们如今已然归位，本该再续前缘，只是……”

“只是甚么？”

“……我座下有一掌管凡世命簿的小童，曾为十世文宿，极擅男女风月韵事，你们二位的初始命格便是他亲笔定下，道是千变万化，各有滋味，才能窥出这风月妙处，不过后来这小童得知碧落亦有心于你时，又道男女之事，讲究个公平公正，你恋她万载，她慕你万年，她追寻你几世，你合该也追寻她一番……才是。”

苍起眉头微拧，周身气势忽而敛了许多，似乎是被说服了。

轮回之神再接再厉道：“你也不必忧虑，我只是将碧落的几世记忆暂时隐去，你若有心，她迟早会记起来的。”

话已至此，料想苍起该释怀了才对，可见他神色在一瞬了然

后又渐渐沉下。

半晌，才听得他悲凉之音，“我降生于洪荒劫火之后，诞于神魔劫灰之中，超脱天地之外，不在她所创万物之中，命数异常至此，怎敢求她青睐……”

“为何不敢？你是洪荒之后降生的第一个神，是神魔劫灰的遗留，也是天地重生的征兆，所以她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苍起，苍茫之始。

是万物重生，也是她之希冀。

她是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神，他是她在万物泯灭后看到的第一束光。也许自第一眼起，他们便进入了彼此的心。

“我曾问过天道，要如何才能与她亲近，天道告诉我……”

“什么？”

“天地回春，神魔一体。”

所以他耗费万年岁月，以期能在洪荒劫火众神陨落之地，在他降生的那片荒芜上唤回一丝生机，却从未成功。

轮回之神神色古怪皱了皱眉，暗暗捏指推算了一番，面色倏然一震：“你们最后这一世多了一个异数，我竟然此刻才察觉……”

苍起略带不解看着他没有说话。

“虚无界，那处洪荒神冢的残影。”轮回之神若有所思地说着，目光乍亮，“你归位后可去神冢看过了？”

苍起似有所觉，当即伸指化出一道门，跨过此门，眼前顿时变作了另一番模样。

绿荫连绵，荒芜成花，孤山石丘一片生机勃勃。

天地回春，神魔一体。

轮回之神眉开眼笑正欲转身与苍起说话时，却见他已朝着天外天飞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也罢也罢，他也算功成身退了。

苍起再次来到碧落之境时，曦华正坐在潭边发呆，潭中灵鱼翘首摆尾也未曾引起她丝毫侧目。

“你不是走了？怎的又来了？”曦华回过神来，微微蹙眉看向那道气势卓然的身影。

苍起径直走到她身旁，将一枝毫不起眼的野花递到她眼前，“我想来告诉你，神冢开花了。”

曦华眼中快速划过一丝惊诧，随即淡然一笑，“十万载荒芜亦有回春之日，可见世事皆如云烟，唯有岁月亘古。”

“神尊曦华。”

“嗯？”曦华淡淡看着他，似乎不解他为何突然这般称呼自己，略显别扭，又带着郑重。

他微微一笑，眉眼皆舒，眼中映

出她绝美容颜，“我爱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