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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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时候,这人说话还完全没有点优美措辞痕迹。

简直就像是在给她做担保,一板一眼,毫无平时的矜傲气质。

却不知为何,大概她也被传染了只听了几句,就忽而眼角发酸,只得一边嘀咕着“病糊涂了吧”,一边放下手中汤碗,不住仰头向着自己扇风止泪。

有什么好哭的

在她的预想里,自己应该有理有据,有进有退,十足大女人才对。

可眼泪偏偏止不住。

尤其是,这人竟然还敢接着说“我真的没骗你,骗你骗你马上破产,一辈子打光棍,没儿没女。”

年代感十足的毒誓,果然很有初恋气质。

蒋成,你真的是九零后吗

她听到气得直翻白眼。

结果,大概也是被她边气边哭,依旧断线珍珠似的眼泪吓到,逐渐的,他也跟着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本来说话声音就嘶,人又虚弱,折折腾腾一大段话,说了快半个小时

“还有,呃,除了年轻时候的事,还有,那个,我还有原则性的错就是和叶家合作的事,那件事是我错了。”

“我当时、当时是这样计划的先借壳上市,把天方的股价推高,趁着那时候虚假繁荣,很快就跟他们合作,他们买股票,我赚了他们三亿本金就,整个原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主要,当时在他们那个领域,叶家的技术确实属于顶尖水平。你也可以理解成,就相当于我需要他们出钱,又同时给我出力,我当时是没有把这个归类到合作的,只是一种变相的iitedartnershi有限合伙。当、当然我还是错了,对不起,阿沅,因为当时情况比较急,我们才刚从香港回来,已经领了证,可我爸一直我只是特别想向他证明,我能行,我是个男人,可以自己选我要过什么生活,所以才脑子一热,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加上当时生意上的那些事,你又一直不喜欢听,我怕跟你解释了,要是解释不全,你心里会有根刺,所、所以这样了当时你问我这件事我就慌了,其实是,确实,应该当时就跟你解释的。”

“还有,结婚那三年,我一直没有问你想不想出去,后来也不想同意你出去,也是因为我大男子主义,我承认我现在承认了。因为当时,当时我觉得我妈一直就都那样,然后过得也挺好的,你出去了,我担心你被人骗就,我、我觉得你其实是”

他哽了哽。

“其实是,就,没见过太多外头比较花言巧语的人,然后才,就,觉得我特别好吧,可能是。你感觉会比较喜欢说好话的人,那种比我会哄你的,但他们都很假我怕你”

“怕我什么”

舒沅被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气笑了“怕我喜欢别人你这么自恋的人,会有人比得过你”

“那还是没有。”

“”

“不、不是,那还是有。”

蒋成垂眼。

话音一顿,又轻声说“可我确实不差,是不是”

说完,唯恐她摇头似的。

几乎下一秒,他便紧跟着,问出心底最深的那一句疑惑

“所以我想不明白,阿沅,其实有好多话,你跟我说,我会改的。为什么要离婚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

舒沅看着他,而他鸦羽般细密长睫低敛。

这好像也是第一次,他当着她的面,努力的,平静的问出这个问题。

可控制再三,听到耳中,却仍掩不住几乎哽咽。

“甚至你都可以离婚,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我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孩子也没有了。”

那一年,他还没能感受到成为父亲的喜悦,已经先承受了失去孩子的悲痛。

那感觉好像还在昨天,他疼到整个人几乎无法自持地蜷缩起来,耳边来来回回,只有她那一句,我应该拒绝你的。

应该拒绝一切的开始。

可他呢

他根本不知道个中曲折,只知道她突然变了,突然就不爱他了。

他怎么可能不恨。

可当从母亲口中得知诸多经过,当他在爱丁堡看着她的背影,那恨里便只有更深的,不愿承认的难过。

至今依然如此。

这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他说完,四下登时沉默许久。

许久过后,等待他的,却是舒沅突然问出的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后见之明吗,蒋成”

人们总以为,看到了结果,就能逆推缘由,改变历史。总以为站在上帝视角,可以充分的体味因果,高高在上。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舒沅对着蒋成,也是对着自己,默默摇了摇头。

“你说的都对,你跟我说这些,我也很感动,蒋成。但是,排除你现在为我受伤,差点因为我而死的情况,如果你再问我,我还是会告诉你,当年的事来一万次,我还是会这么选,不会变的。”

她说得这样坚定。

刚才动人心扉的剖白仿佛全成废纸,哑口无言的只有蒋成,还傻傻追问着,问了句“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她笑,“傻不傻呀,你还不明白,我们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说话间。

舒沅伸手,隔着绷带,轻而又轻地戳了戳他脑门,转手,又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

“你总说你会改。”

“可是,难道我没有给过你时间,给过你机会改吗我们那时候相处了整整八年,蒋成。如果八年里,哪怕有一次,你为了那本日记里的事跟我道歉,如果跟叶家合作的三年里,你有一次,制造机会好好跟我解释,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为什么你永远不这么想哪怕你后来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可其实,我只是需要你两句对不起而已。”

这些话终于说出口,前所未有的畅快,甚至令她的声音都发抖。

可这次,盈满她心里的不再是恨,不再是遗憾,不再是说不出口的悲伤。

她看向蒋成的眼睛。

“我只是,想你扪心自问,如果你不去经历这些,你真的会改吗或者说,难道我还不够了解你吗,蒋成”

这是一场从因果关系开始就产生截然差别的谬论。

没有谁对谁错,她坐在这里,甚至没有拿出蒋母给她找的借口,给她留下的报告单,语气平静,也只是想告诉他

“如果不是我走了,你不可能意识得到,原来我除了对你的爱,还是有自尊的。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其实归根结底,还不就是或许这个比喻不合适,但还不就是恃宠生娇吗”

“是,在过去这场关系里,你很幸运,你得到了一切,但我很可悲,因为你说的爱,大部分全在你心里,爱我九分,可能只表现出来三分,剩下的呢,我能挖开你的心看吗我不能,所以,不要说当时是孩子,哪怕当时是要我断手断脚,要我一辈子欠还不完的债,我还是要走,我不要那些永远得我求着才给我的爱,我要分一点爱给我自己,你懂吗,蒋成”

她不要一辈子困在灶台与床榻之间,所谓烟火气却以爱为名的牢笼里。

她不要一辈子,只成为“蒋成的妻子”,成为“蒋家长孙的母亲”,她要做舒沅,要活成自己本该有的样子。

谁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爱自己的母亲,尊敬全天下的母亲,却不一定必须要用母亲这个框架,才能加装坚强她本就坚强。蒲苇韧如丝般的爱,不能成为人生的全部。

她不知想到什么,却又突然笑笑。

“但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也真的很幸运。”

“”

“对于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来说,可能走到高中毕业,等没结果的暗恋结束,就是结局了,我们不是;或者再多一点,但走到离婚那一步,也就是结局了,之后就得各自安好,各有新欢可我们还是没有。”

“虽然我离开的时候,确实没有想过还会回来,因为我没有感受到你有你现在说的这么爱我。但是蒋成,可能人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人,都是命运的选择吧。你在我人生里的位置,确实太重要,也太不一样了,这点我永远没法否认。所以你说给我这些,我愿意再相信一次,你答应我,这一次,如果你喜欢我有你说的十分,十分都告诉我,好不好”

她知道他的回答。

所以起身,这次轻而又轻,控制又控制力气的,又一次主动抱他。

她说“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人了可是蒋成,我爱你这件事,和你是不是个浪漫好男人无关。”

“也谢谢你喜欢我,这份心意,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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