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案斜挑一支春(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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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间屋子大小的书房里,立着一梅兰竹菊四条屏。魏紫轻手轻脚往里走,手里提着一壶刚刚烧好的君山银针,放到正中央的君子兰花案大理石黑漆桌上。

她放好茶壶后,便要离去。路过门时,斜斜地看到屏风后一着绿罗裙的女孩踮起脚尖,手里捏着一支刚摘下来的梨花往墙壁上垂钓下来的汝窑花囊里插。

那女孩生得极好的一双眼儿,似醉非醉,似睡非睡,困酣娇眼,欲开还闭。努力插好了花,累得香靥潮红,鼻腻薄汗,嫩生生的肌肤白里透红,仿佛轻轻一掐便要出了水儿。

她落下眸子,发现有人在看她,微微歪头寻着魏紫的身影,小巧的耳垂处小小一粒米粒大小的银珠儿颤颤儿摆动,看见魏紫后便躲了去。

魏紫心下纳闷这听雨轩里哪里来了这么个又美又娇的小丫鬟,只觉得陌生又熟悉。不过世子还在书房看书,她一向知晓规矩,便低下头轻悄悄地离去了。

书房里置着一张花梨木大理石的黑漆大案,上面呈列着数十方宝砚,青花瓷大肚笔筒里插着名贵狼毫,同色笔海里插的笔横列如林。案上磊着几本兵书,桌案腿处立着一白瓷大口立瓶,几支卷轴随意地插放在里面。

小丫鬟弯身提了花篮,正准备轻手轻脚地离开,以免打扰了正坐在大案旁看书的人。却听身后本来翻阅的人言道:“你今日为何来得晚了?”

小丫鬟闻言身子一抖,手足发凉,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只不敢哭出来。“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早晨露湿雾重,不小心在园子里跌了一跤,衣裳弄脏了,花也摔坏了,换衣摘花,所以才误了时辰。”

她慌慌张张地跪伏在地上,“奴婢知错了。”

“罚你半个月的月钱,下次再误了时辰,你就不用送花过来了。”

那人顿了顿,“我记得你叫,柳绵?”

柳绵听见世子记得她的名字,差点哭出声来,眼泪巴巴地落下,头埋得越来越低,“奴婢柳绵。”

“把头抬起来。”世子似乎发现了她在哭,语气越发冷凝了。

柳绵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脸颊已

经被泪水湿透了,梨花带雨最是娇美,看着煞是可怜可爱。

玉案旁坐着的世子,着广袖月白儒袍,胸膛领口随意地敞着,可以见着那结实的肌肉。他身量高大,所以桌案椅子皆喜欢宽大的,柳绵一见那胸膛,脸又红又白。红是因为羞窘,白是因为害怕。

明明上方坐的人,玉质皎洁,清俊飘逸,外面的人不知多少赞誉,夸赞宁远侯府世子龙章凤姿,见之忘俗,气度不凡,为人有魏晋名士之风。

当然柳绵不懂那些赞誉,她只是极怕他,怕到他问候一声便想要大哭出来。

“过来。”世子淡淡道。

柳绵不过十五,脸上藏不住心事,世子叫她过去,她的脸立马苦了下来。期期艾艾地膝行过去,眉眼低垂,仿佛要把地面看出花儿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再近些。”

柳绵犹豫了一下,她此刻已经离得很近,再近,就要碰到世子的腿了。她心中乱得一塌糊涂,并不明白世子要她过来做什么。

“不听话?”世子的语气凉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身量高大的关系,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更像是稳重蕴藉的内阁文臣,而不是十七岁的少年将军。

柳绵腿一软,几乎是爬着过去的,肩膀都抵在了世子的膝盖处。那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脸来,指腹的厚茧磨得她皮肤生疼。世子拿着一方锦帕,一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边道,“这么怕我?那一日不过是咬破了点你的嘴皮——”

说到这里,他的手指摩挲她的嘴唇,嘴角噙着微笑,“我可不喜欢见着人哭。”

柳绵眼里的泪水硬生生给逼了回去,整张小脸都涨红了,生怕自己哭了出来。“奴婢,奴婢不哭。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这么害怕做什么?”柳绵泪眼朦胧看不清世子的面容,只觉得面前坐着的不是那个她崇敬的少年将军,而是一个危险可怕的男人,“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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