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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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姜妃性子冷清寡淡,就不是爱缠人的性子。”康熙做了总结,最后才说道“实属孙儿不大进后宫。”

他说的恳切随意,太皇太后也就没有多说,他是帝王,要想做明君,万事都由不得己,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这绵延子嗣是顶顶紧要的事,不容丝毫闪失。

祖孙俩又寒暄几句,康熙这才告辞离去。

路过螽斯门的时候,不免失笑,想起那日与姜妃在匾下相遇,她肌骨风流婉转,立在廊下回眸浅笑,着实叫人又爱又恨。

他走进乾清宫,就听雪见捂着嘴哭,她素来是个拙言寡舌不爱讲话,放在外头伺候,也是图个清静安分,她也素来知礼,向来没有逾矩的时候。

今日这般,康熙一见便忍不住皱眉,只冷冷扫了一眼,雪见心里唬了一跳,没想到恰巧碰到皇上回来,瞧见她在这里哭,万岁爷神色不虞,她也不敢多辩驳,只噗通跪在地上,觑着康熙的神色道“左右都是奴婢不对,去给翊坤宫送东西的时候,穿了这身衣裳去,惹得姜妃娘娘不高兴,使唤小太监将奴婢推了出来,踩在冰上跌了,摔得有些疼,这才忍不住哭,万望皇上恕罪。”

康熙走之前,吃这那小甜酥不错,想着姜妃没胃口,就叫宫女送过去给她尝尝,谁知道就惹出这事端来。

雪见被他冷厉的眼神一扫,没忍住跌坐在地上,丰润的臀压在细长的腿上,将整个身体弧线都给显出来了。

她穿这衣裳没什么逾矩的,宫女惯常爱穿的制式。

只重点在色上,宫女惯常穿绿色或褐色,她今儿这一身偏向黄绿了,衣裳不准绣花样,但是在袖口滚边上作弄,也没人真的去管,她就绣了菖蒲上去。

那压襟的十八子,也是水头极好的翡翠。

无怪乎一进东偏殿就惹了姜妃不喜,他如今瞧着,也忍不住皱眉头,可他是什么样的人,如何好和一个奴才计较,没得掉了脸面。

“拖出去。”

他冷声道。

梁九功原不解其意,仔细看了一眼,终于明白,将人扯出去,不在万岁爷跟前打扰。

这算是要了宫女的命了,从乾清宫扔出来,往后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爷爷,您就直说了,到底犯了什么忌讳,奴婢这心里头也有个数不成。”她一脸懵懂。

不过就寻常送个物件,到那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直接将她推出来,跌了一跤反而更得冷眼,如今回了自个儿宫室,见了自个儿主子,倒没人给做主了。

梁九功又瞧了她一眼“你压襟的十八子哪来的”这翡翠不是贵重珠宝,却也不是什么大流物件,这乾清宫宫女有也是应当的,可怎的偏她有一模一样的。

“好爷爷,快别卖关子了,您就细说吧,奴婢这会儿心里跟火烧一样,万不知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竟惹得两位主子厌弃。”雪见素来不爱说话,今天也是逼急了,苦苦哀求。

她马上就到放出去的时间了,这不明不白的叫赶出去,算什么事。

梁九功觑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便什么也没有说,只示意两个小徒弟携裹了她,一道往慎刑司去。

这乾清宫就容不下巧合,哪有那么精巧的事,偏叫她遇上了。

他这里处置了,康熙想想,还是有些不得劲,姜妃好容易醒开神,如今又被人犯到跟前来,岂不是又要暗自垂泪。

大踏步往翊坤宫去,到了东偏殿,就见一片寂静,他心里就有些沉,等转过脸,见姜妃正捧了书来读,他只瞧的三个字梦华录,便猜是东京梦华录。

“怎的想起来看这个”他立在一边,闲闲的倚着门,许是刚从外头冷天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清凉的寒气。

姜照皊抬眸,轻声道“想看便看了。”

这话说的柔软,话音却有点呛,康熙摸了摸鼻子,随口道“朕已经处置了雪见。”

“不值当。”她垂眸。

梳了差不离的发式,穿了差不离的衣裳,这是装着活生生的白蒲来诈她的,可惜她问心无愧,只有些伤怀,斯人已逝,却仍旧不放过她。

“你别生气,这宫里头就这样,各种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诡魅招数,一并都会使出来。”康熙上前,看着她盈盈眉眼,带了些许清晨早雾般的湿,这心就快一步疼上了。

“天煞的奴才已经扔慎刑司去了,断没有惹了你还齐头齐尾的道理,你且放心,朕自会给你张目。”他自个儿越想越气,前些日子为哄着小东西心情好,他很是做了一番妥协。

如今他千辛万苦的把人哄好了,转脸就有人给他捅娄子,就把人给惹恼了。

“不值当。”姜照皊垂眸,还是这三个字。

这是要剖了她的皮,瞧瞧内里是什么样,拿着白蒲做筏子,想让她又吓又气,都是对胎儿不好的,端的心思歹毒。

她又是这么说,康熙就越要罚的狠些。

姜照皊猜度着他没有骗她,这才住口,不再火上浇油。

不惹她便算了,若是惹到她头上,必然要对方脱层皮下来不可。

那个叫雪见的,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差点脱口而出就喊了白蒲,实在是太像了,倒不是说长的像,那气度穿着都是极像的,猛然间出现在她面前,那真是又惊又喜。

康熙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不住感叹“你就是心软,这奴才难免有欺主的,你且硬着腰杆子先罚了才是,怎能不痛不痒的揭过,若是朕没遇上,你不白吃亏了。”

“臣妾会告状的。”她随口道。

然而康熙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信。

她总是张牙舞爪都天真的可怜,瞧着就叫人怜惜,像今儿的事,直接仗责都成,她都心软只是叫人推出来。

就是摔一跤跌着骨头,也跟她不相干。

“行了,朕知道了。”康熙摸了摸她的脑门,见她眼中仍水雾蒸腾,便更加心疼。

到底不好再说这个,便捡了高兴的说“马上要制新年衣裳了,到时候这宴会多,要用的服饰也多,要提前让奴才们备着,时下新进上许多皮子、锦缎,让梁九功拿来给你随便挑,剩下的再分给小妃嫔们。”

特别是她双身子,更是要仔细伺候着,万一到时候身量有变,穿不进去岂不是糟糕。

多制几件,才能有备无患。

“想要缀了米珠的云肩,只是我这里米珠不够,您瞧着有多的,给留一斛出来。”姜照皊便顺着他的话头说,米珠不是稀罕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这里竟然没有。

你要东珠还能给你拿出来一斛,就是粉色、黄色珠子也有,这最寻常的反倒没有。

也是康熙一概把好东西往她这里堆,其余的不入眼,也就不往这里送了。

可这跟盖房子一样,地基都没有,这空中楼阁确实漂亮,就是有些虚。

“是朕忘了这一茬了。”康熙双手合拍,笑道“姜妃娘娘大人有大量,饶了朕这一回吧。”

他素来端庄持重,不肯笑闹,如今这样柔和了眉眼打趣,着实教人意外。

姜照皊抿着嘴笑,娇嗔的斜睨了他一眼,就没有多说什么,只絮絮的又要东西“那寓意好的金银锞子也多送来点,随手抓了赏人。”

想了想,这东偏殿缺的东西有点多,她抿了抿嘴,不乐意一条一条的说,便推了推康熙,直接道“臣妾列个单子出来,您瞧着让下头人给办了。”

话是这么说,可叫康熙来说,姜妃这话跟你来办了也没区别。

“狗脾气见长。”他笑骂了一句。

到底没说什么,姜妃这种依赖的行为,让他心里受用,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冷冷清清撩着眼皮子看你,而是一脸认真眼神晶亮,满心满眼都是你。

被骂狗脾气多了,姜照皊一点都不气,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就要去睡。

她这是双胎,若是养的好,翻了年才生,若是出什么岔子,说不得过年时候就要生,毕竟双胎多早产,事事都要备着,她现在已经着手开始准备,整日里思虑的多,又忙活的紧,这一到午间就困的厉害。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她有些顶不住了。

“成,朕陪你小憩片刻。”康熙搂着她躺到榻上,瞧着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绵长起来,想必是睡着了,自己却睡不着,看着她的睡颜发呆。

今儿太皇太后说他,也无可厚非,后宫中一贯如此,若真的单宠着一个,最后必闹出祸事来,前朝因为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有时候朝堂断送在女人手里也是有的。

可姜妃乖巧的让人说不了她什么,若说有引诱之责,那也是他,跟她万不相干的,他倒是想让她如此,可惜未能如愿。

这狗东西机灵的紧,刚开始的时候,嘴甜的跟抹了蜜似得,将人糊弄到手里,又不肯多出力。

将人往怀里搂了搂,自己又后悔,当初不该草率的将人扔冷宫里头去,千万个折磨,让她冷了肺腑。

瞧着她睡熟了,康熙这才悄悄起身,仔细的将被子掖好,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自己弄冷的心,自己再暖回来。

等姜照皊睡醒,才过了没一会儿,她有些懵,看了眼座钟,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睡的倒是少了,打了个哈欠起身,让白苏伺候着洗漱,这才问“那个叫雪见的,可审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审出来,那宫女进了慎刑司就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的喊冤,直说是新得的衣裳首饰,特意穿了去见姜妃,为了博个脸面,谁知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又问她为何要买这样的,就说是最近喜欢,便自己攒了钱来买。

谁知道这也能犯忌讳,素日里穿菖蒲色的人多着呢,压襟用翡翠的也多,这东西不贵重,主子们不爱这些,宫女们倒是常戴。

她也懵的厉害,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不明白自己错在哪。

至于她的隐秘心思,只要不说出来,那是谁都不知道的,宫里头有乌雅常在,她们这些自诩容貌过人的宫女,心里自然也有想头。

可也有贼心没贼胆,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来。

她知道如何在乾清宫当差,知道皇上不喜宫女在眼前晃悠,因此素来谨小慎微,不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今儿也没什么过头的地方,怎的就惹出这些来了。

她闭口不言,咬死了什么都没有。

听罢白苏的回复,姜照皊若有所思,这现实中的人物,总是会受其他人影响的,一言一行都是紧要的。

瞧着她突然喜欢上跟白蒲相似的打扮,焉知不是有人日日跟她灌输引导,故意引着她如此。

这么说来,这样的手法,她倒是见过。

“成,本宫知道了。”姜照皊冷厉了眉眼,不再多说。

白苏目光看过来,就见姜妃迎着光,那脸上细腻的绒毛在白嫩的脸颊上显出几分稚气来,微微勾起的唇角也格外柔和,偏那眉眼间泄出千万煞气来,锋利如刀。

被铺面而来的气息震了一瞬,白苏收敛了眉眼神情,侍立在一旁。

她不如白蒲心细,主子的许多心思都猜不到,愈加显得娘娘高深莫测了,她心中敬畏,不敢过多言语,也不敢猖狂了。

正思虑着,就见四公主怀里抱着甜宝,身后跟着宜嫔,一道往东偏殿来,走到近前,才低声问“娘娘呢”

白苏赶紧请安,又笑着回“方才吃了些甜茶,这会儿正看书呢,您且候着,奴婢给您禀报一声。”

她礼数周全,再不见小庶妃那时候的乌鸡眼,两人说起话来,也是和和睦睦的。

在外头的交涉,姜照皊已经听到了,她扬声道“进来吧。”

宜嫔也是常来的,日常相处也舒适,深宫寂寥,有个人说话解闷也是极好的。

“嫔妾这就来。”应了一声,牵着四公主的手往里走。

刚转过屏风,就见姜妃头上带着白貂昭君套,外头围着红宝石流苏攒珠围子,身上穿的倒单薄,白绫袄上头绣着暗纹,下头是丁香紫的貂皮裙,素雅柔软,衬着她如画眉目,一点也不见往日跋扈,只斜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神采飞扬,将那点子张狂又带出来了。

“今儿可安好”宜嫔随口问了一句,就听白苏将雪见的事说了,一边不高兴道“也是门子在混酒吃不成,竟放了进来。”

说这话也是有目的的,那看门的小太监,认了宜嫔跟前大太监当哥,这七弯八绕的,还得给她个脸面。

宜嫔抿了抿嘴,方才还说白苏好了,如今瞧来,这嘴皮子依旧不饶人。

只她也知道,姜妃待白蒲情深义重,白蒲没了,她很是消沉了一阵,如今这罪算不到门子身上,可对方玩忽职守也是在的。

区区一个门子,攀扯不到东偏殿,就拜了她的庙门,姜妃默许了,也是想着她能支应,如今办错了差事,她连忙起身告罪。

姜照皊不答,只叫了保平上前来,问今儿吃的可香甜,睡的可安稳,这样续了一会儿话,见宜嫔还福身,便轻声道“原跟你没什么关系,倒不必如此。”

只是敲打一下,让她知道,吃着她的粮,就是得好生的给她办事。

要不然她何苦养着她,又不是手里银钱多的要扔。

宜嫔自知理亏,是她有些疏忽,打量着姜妃性子软不爱计较,行事就没有那么严密了。

如今瞧来,姜妃不过是心机变深沉了,愈加会掩饰了,再加上有皇上日日疼宠,将其他都看不到眼里罢了。

她转瞬就想明白的事,再去看姜妃清凌凌的眼神,心里就不由得一个激灵。

姜照皊却没有管那么多,搂着保平讲故事,这姑娘乖的很,刚开始还会因为张贵人而不愿意搭理她,在面前晃悠久了,也就没想那么多,不过一个说话还不利索的稚子,没什么可较劲的。

“话说这狗熊捂着耳朵,便当手中的铃不响了,蹑手蹑脚的拿着就要走,被主人家拿下了,还纳闷的问铃又没响,你们如何得知”姜照皊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可在众人看来,这铃响的震破天了,也就狗熊捂着耳朵自己骗自己呢。”

她讲个了高兴。

“可是姜娘娘,为什么狗熊会说话呢”保平细声细气的问。

姜照皊一噎,捏了捏她头上的小揪揪,笑着回“因为这是故事呀,是假的。”

“这故事是假的啊”保平有些失落,长长的羽睫垂下,落寞道“狗熊不会偷铃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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