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第 224 章(1 / 2)
预感成真了,傅清的话让巫嵘陷入沉默。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屋中的气氛非常压抑沉重。傅清也没有再说话,他的手指却下意识般一次又一次抚过巫嵘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巫嵘能清晰感受到傅清手上的茧子,很厚,摸起来有些粗糙,沙沙的感觉。自小练功的人才会这样。实际上巫嵘在傅清说起他的出生时就有些预感,他曾经也想过,当年不过二十五岁的傅清南为何会有如此威望,能肩负起人类的未来。
但就算有预感,他也不能接受。
“所以。”
半晌后,巫嵘才冷酷道:“他们把你养大,就是为了将来让你去牺牲送死?”
每个人都会死的。
傅清想这样说,但直觉巫嵘听到后会更生气,于是没有说话。他记忆里观主的房间墙壁上挂着张世界地图,用红褐色标记出七大天坑,黑色代表被鬼域侵蚀的领域,黑红色代表被天鬼侵蚀的地方。观主很忙,偶尔闲暇时会抱着他,面对那张地图叹息。
观主告诉他曾经的世界有多和平美丽,安宁美好,过去没有天坑,也没有鬼怪,祖国强大又富饶,再弱小的人也有活下来的权利。
观里的人没有多少见过观主所描绘的那个和平世界,他们大多都在战时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鬼气浸染的紫灰色天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是人类的天性,就像走在满是鲜血历经战斗的污浊大地上,偶然看到一朵含苞待放,在寒风中摇曳的野花,都会为生命的顽强震撼,感动不已。
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拼命奋斗,但知道人类绝望命运的是少数,傅清在五岁将要外出寻找雷击木的时候才知道。当时有很多人来秘密看过他,这也是观主第一次让他接触到那些人,疲惫残疾的首长,眉心永远紧皱着的国家领导人,明明人还在壮年,鬓角却全都白了。
这些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希冀,灰暗疲倦的眼神因他而重新亮起。就像满是灰尘的玻璃被擦亮,注入了名为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狂热活力。
明明是执掌国家,站在顶端的人物,却连跟他握手都小心翼翼。指缝里有血和泥的粗糙大掌小心捧着年幼傅清的小手,就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云观主说,因为活着实在太艰难了,人活着总要有希望,有盼头。
而他就是唯一的希望。
傅清南下山这件事是秘密的,临行前一晚观主和他说了很多。他父母的事,当年的占卜,现今的局势。观主送给傅清南一张,他父母唯一保存下来的合照。傅清南看了看,又还给了云观主。傅清南生而知之,早慧聪明,他能听懂观主说的话,云观主也知道他能听懂。
他的出生就带着死亡,父母因他而死,这是因。云观主与国家消耗无数资源,不惜一切培养他长大,这也是因。
如果说每个人生来就背负着责任,那这就是他的责任。
五岁那年,傅清南才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他易容行走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曾因为年幼被人欺骗,救了人却被反手背叛,也曾被饿急的人抓住,险些被吃掉。但他也遇到过很好的人,他们在废墟鬼域中并肩作战,一起痛骂这个操蛋的世道,会因为他小,把最有营养的食物都留给他,在遭遇生死危机时抗下危险,让他快逃。
就像锻造一把绝世好剑,先要寻到一块上好的剑胚,然后悉心设计,狠心打磨,接着要养剑练剑。
傅清南十五岁游历归来,沉寂一年,十六岁再次下山,犹如神兵终出鞘,连斩六大鬼王,声名自此远扬。
巫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和傅清之间有契约在,并且现在的契约比之前更紧密。就算傅清不说话,只是回想,他也隐约能看到傅清心中所想。现在巫嵘心里满是连他都觉得陌生却格外浓烈的情绪,他想发泄,想杀人,他的怒意甚至吓得感知迟钝的缝合怪都瑟瑟发抖。
如果现在面临之前与鬼童和洛十一的战斗,巫嵘会毫不犹豫把他们都杀了。
就算别人也会死,很多人过的更悲惨,但对巫嵘来说,别人是别人,傅清南是傅清南。他脸上怒意渐退,灵魂深处的怒火却烧的越来越旺盛,他的神情变得冷酷漠然,像是结了一层坚冰。似乎是冷静下来了,但冷静背后却暗藏着极度的危险。
“所以。”
巫嵘慢吞吞道:“你现在想起那些事情,知道自己的‘责任’。”
“你准备怎么做。”
巫嵘平静道:“你打算回去吗。”
现在让红袖打造个囚牢还来得及。
巫嵘漫不经心得想。
如果傅清打算回去,再当一辈子救世英雄的话,他会先跟傅清讲道理,当然了,他没什么耐心。他会把傅清带回鬼域,再慢慢跟他讲一辈子道理。
巫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上辈子当了那么久的鬼王,就算重生了,披上了人类的皮囊,但皮囊下面仍旧属于鬼王的灵魂。他平日里像头吃饱酣睡的巨龙般无害,就算有蚂蚁在他眼皮子地下跳舞都懒得去理会,那是因为他真正的逆鳞没有被触碰到。对于自己看中的人,独·裁、偏执又疯狂。
“不回去了。”
傅清看巫嵘鬓角发丝有些凌乱,自觉抬手给他理了理,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动作间指腹触碰到巫嵘额间皮肤,感受到浓重的阴气鬼气,傅清眉心微蹙:“你需要一张静心符。”
“你刚才说什么?”
巫嵘不知道傅清这时候怎么还在想劳什子静心符,他干脆抓住傅清的手,让两只手都在自己掌控中,咄咄逼人再次追问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回去了。”
习武之人,被人制住双手是大忌。但如果是巫嵘的话就没有关系。傅清任由巫嵘抓着,有些担忧他的情况,却被他的话语转移思绪,摇了摇头:“我回去过一次。”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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