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 / 2）

雅只带路之后，前进路线由阳光遍布的浅层湖面转为幽深湖底。光线暗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因此而变得隐秘起来，而这隐秘，对鱼群和诸多底栖动物来说是至为重要的保护和缓冲。

“这是我们的专用通道，这里以外的鱼鱼都不知道哦~”鲤三九拍打着胸鳍，炫耀似的说着。水底菹草伸出波浪状细长草叶，在水中随着游鱼来去而晃动着，叶尖偶尔擦过成年鱼腹部，小鱼则钻进水草中，不时冒出两个泡泡。

小金睁大眼睛看着，有路过的骨唇鱼相互打招呼，有好奇看着小金的硬刺高原鳅，有被容容吓了一跳藏到水草背后的扁咽齿鱼，还有像他一样全身遍布鳞片的小鲤鱼小鲫鱼各自他不认识的鱼。

水下铺着砂砾和石块，钩虾们来来去去，在安静的水底忙碌着。这里水草疯长，在光线的艰难开拓下于顶部透出墨绿的颜色，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天然保护罩，在水中生长，随水波摇摆，撑起一方天地，庇佑无数生灵。

本来寂静的水底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大家很少说话，水波却比水面上还要活泼。纠缠在一起的眼子菜，穿梭其中的小鱼，闪光的鳞片和漂浮的水泡，一切的一切都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勃勃生机。

小金左看右看，游在穹顶一样的水草下，小声道：“真好看~”

雅小八朝他吹了个泡泡，道：“当然啦，龙羊峡还是很漂亮的。”

鲤三九转过身，**着游，朝小金道：“鄂陵呢，有这里好看吗？”

小金歪歪脑袋，道：“都好看~”

鲤三九对于这种“套话”并不领会，转向鲤十八，道：“你觉得呢，鄂陵比这里好看吗，有这么多的鱼鱼和水草吗？”

“当然……”鲤十八随口说着，瞥见前方带路的银色雅罗鱼速度放慢了一点，便也跟着放满了语速，道，“鄂陵跟这里不一样。没有人类，有很多水鸟，没有湖底通道，有深水和浅水区，没有这么多有鳞鱼，但是有很多无鳞鱼，我们的邻居就是一家裸鲤，后来是一家扁咽齿鱼。”

“有穿透水草的阳光，有幼鱼玩耍的水草区，有遍布石头的浅滩，有开着小黄花的水毛茛，大蓬眼子菜和**成群的杉叶藻。岸边有草，草中有花，远处有山，山上有雪，天上飘着云，有时会下雨但很少打雷，冬天落雪，会结厚厚的冰，不怕冷的雪鸡会飞下来，牦牛们踏响冰层，雪豹和狼群的声音像雪花一样轻盈。”鲤十八缓缓说着，水流安静流淌，穿叶眼子菜叶子朝着一边摇摆。

小鲤鱼和小雅罗鱼没了声响，雅只回头看了一眼，鲤十八微微摆动背鳍，朝她吹了个泡泡。

鲫七漫不经心道：“那你还游出来干什么？”

“为了看花花呀~”小金在一旁回答道。

“为了……”鲤十八望着前方那只银色的雅罗鱼，忽的摆了下尾巴，一笑道，“为了游出来而游出来吧。”

“嗯？”小金有点疑惑的看着哥哥，按照以往，十八哥哥一定会说是要来龙羊峡找妈妈的姐妹……可是，现在已经到了龙羊峡了。

接下来呢，小金思考了一秒，注意力又被前方路过的小鲢鱼吸引过去，游上前道：“你好，你是什么鱼呀，鳞片小小的真好看！”

鲤三九终于从想象中脱离出来，感叹着冒出一连串水泡，道：“难怪那么多鱼鱼都要去鄂陵湖，原来真的好看呀。”

雅小八附和道：“这里还没有厚厚的冰呢，薄薄的冰也很少呀。”

真想去鄂陵湖看看呀，两只小鱼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同样的感叹。雅只转头瞥一眼鲤十八，鲤十八咳了一声，道：“但是呢，鄂陵湖有很多很多鸟。”

“这里也有很多鸟呀，岩燕朱雀林莺什么的。”鲤三九道。

雅小八点点头，补充道：“不过平时都不住在这里。”

“我说的可不是这些鸟，”鲤十八张大嘴巴，展直胸鳍，做出一副吞食的模样，道，“是大~鸟，会吃鱼的那种，赤麻鸭青麻鸭斑头雁鸬鹚鱼鸥黑颈鹤玉带海雕……只要是你见到的鸟，都是吃鱼的。”

一连串名字非但没有吓到这两只小鱼，反倒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雅小八道：“吃鱼的鸟，是什么样子呀？”

“大鸟是多大，有大鳄……大鲵大吗？”鲤三九悄悄转头看了眼容容晃动的尾尖，小小声问。

鲤十八摆摆尾巴，道：“当然，比容容要大多了。”

容容在一旁听着，带着小黄鸭和嵩草安静游水。

“哇！”小鲤鱼叫了一声，异口同声道，“真想看看啊！”

鲤十八：“……”

鲤十八瞥见雅只加速前游的背影，悻悻道：“好吧，如果你们真的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刚好也可以见见你们的其他兄弟姐妹。”

小金一摆尾巴游过来，道：“我们没有阿姐，但是有大哥哦，大哥可好可好啦，一点也不凶，啊，我不是说你们阿姐凶啦，但是……”

鲤三九和雅小八僵着背鳍，指了指小金背后。小金缓缓回头，银白色的雅罗鱼停在他身后，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小金顿了下，磕磕巴巴道：“阿、阿姐。”

雅只看着他，道：“到了。”

漫长的湖底通道后，一片开阔的水域出现在面前。入眼是柔亮的水，小金适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了疯狂水草的遮挡，光线便轻易的落了下来，照亮这一方水体，以及水中游曳的诸多鱼群和藻类。

一团绿球藻晃晃悠悠漂了过来，旁边忽的冲出一只稚虫，胸足抓住藻球，尾丝一摆便迅速游远了。

小金叫道：“是蜉蝣。”

远处水体笼着一层朦胧的光，仿佛无限的延伸着，众多小鲤鱼来来去去，他们都有着像他一样的背鳍和鳞片，以及和十八哥哥一样染着赤色的尾尖。

这是从小生活在鄂陵，生活在裸鲤和扁咽齿鱼中的小鲤鱼从来没有想过的场景，那么那么多的小鲤鱼，他们陌生又熟悉，他们不曾相见，却仿佛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