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2 / 2）

虹鳟网箱上，一只易拉罐掉了下来，被砸到的虹鳟摆了下尾巴将它拂开。不一会儿，一只沉甸甸的玻璃瓶砸了下来，底下的虹鳟顶着吃痛的脑壳怒道：“谁啊！”

水浪一阵高过一阵，虹鳟们在晃动的水波中再次陷入沉睡。“扑通”一声响，一块石头掉了下来。

虹鳟：“……”

虹鳟们怒气冲冲游上水面，喝道：“谁啊！”

容容扒着网箱边缘，朝水中的虹鳟们道：“那个，水草掉下去了，帮忙捞一下。”

虹鳟们仿佛在睡梦中一般，觉得这一幕甚是荒唐，尤其是在这样的雨夜里，一只黑色大鲵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爬上了他们的网？！

“凭什么！”一只虹鳟道。

“那那只长脖子的小绿也可以~”小金在网箱前摆摆尾巴。

小金一出现，众鱼纷纷哗然，断然拒绝道：“做梦！”

容容爬下网箱，指指沉在水中的易拉罐，道：“这个也可以。”

“不可能！”虹鳟们连带着雨夜的烦躁，对小金连日来不堪其烦的骚扰，睡梦被打断的不悦一股脑发泄出来，在水中大声喊道。

好吧，小金和容容相互看看，只能再次潜入水中，去寻找一种不需要虹鳟们配合就可以串起鱼网的东西。无人机嗡嗡旋转着跟在小鲤鱼和大鲵后面，侧面贴纸上的向日葵无声舒展着。

“要是他们像向日葵一样会游水就好了。”小金道。

容容踩着水，带着小金再次潜到深水。

湖底已然不是往常的湖底，众多幼鱼来去，忙碌寻找一切可能有用的石块、绳子、鱼网甚至是塑料袋。砂砾扬起又下落，水草来回摇摆，水泡一串又一串冒出来，整座湖底都被繁忙笼罩着，深夜的龙羊峡被迫醒了过来。

高原鳅稚鱼打了个哈欠，道：“早上了吗？”

高原鳅妈妈拍拍他，掩好头顶的水草，道：“还没有，睡吧。”

幼鱼们被雅只分成几部分，小鲤鱼最多，负责湖底物资采集，小鲫鱼次之，负责物资传递，雅罗鱼最少，鱼网连接交给他们。鲤十八、雅只、鲫神风、和小金容容在忙碌之余还要留意网与网之间连接是否结实，长短是否合适，以及突发事件解决和现场调度。

“五只鱼一小队，每只都不能少。”雅只强调道。

“是！”小鲤鱼和小雅罗鱼齐声喊道。

小鲫鱼们相互看看，看向鲫神风。

鲫神风冒了个泡泡，道：“听凶……雅只的。”

鲫七瞥他一眼，道：“你不是大哥吗？”

鲫神风晃晃脑袋，道：“对，哪怕那你出了龙羊峡，我也是你大哥。”

鲫七：“……”

鲫七：“搬鱼网啊看**什么！”

群鱼高速策动的同时，信息也在高速传递着，小金刚一游下来，就得知了白鲑所在鱼网已经全部连接完毕，虹鳟的网也已经串起了一小半，目前收集到鱼网23只，绳子10只，长杆31只，无数的易拉罐玻璃瓶塑料袋数据线……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堆在一起。

小金睁大眼睛，道：“大家都好厉害啊！”

雅小八推着一只小家伙游过来，道：“我发现了向日葵哦！”

“向日葵号”嗡嗡旋转着，从后方游了过来，小金道：“向日葵在这里……”

在雅小八的附近，那些随水摇摆的大片菹草，随着小雅罗鱼的前进仿佛被什么拂过一般朝前伏倒，又瞬间恢复原状，草尖微微摆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雅小八顶着一只潜水无人机游过来，贴画的一面正对着小金，道：“虽然不是向日葵，但是也是向日葵哦！”

一朵粉色花卡通画被贴在无人机表面，小金却看也不看，越过雅小八就朝着刚刚浮动的水草游过去。

“在这里呀！”雅小八拍着鱼鳍叫。

不多时小金返了回来，拖起雅小八推来的无人机，眼睛亮晶晶的道：“这个……”

“山茶。”容容道。

小金叫道：“山茶！有好长好长的丝！小八你真是太厉害啦！”

雅小八歪歪脑袋：“……是吗？”

雨夜，22:08。

沉睡的虹鳟们再一次被吵醒，愤怒的浮上来叫道：“还有完没完啊！”

潜水无人机被容容从一边塞到网中，继而嗡嗡响着游到另一边，小金在水面上叫道：“网马上就要跑掉了哦，小心不要被拉到漩涡里呀~”

“粉色山茶号”灵活的从另一边网衣的缝隙里游出去，向着下一个虹鳟网箱进发。

“什么啊……”虹鳟们说着，各自潜回网底，有鱼抬头看一眼网顶和网顶后漆黑的云层，有什么东西在水中闪了一下。

雨夜，22:52。

小金和容容再次绕回到秋白鲑的网箱前，所有的鱼都在等待着，潜水无人机嗡嗡作响，将最后一环扣在秋白鲑顶部的网衣上。

容容探手推了推山茶，发现他卡得很牢固，便甩了甩尾巴，道：“完成。”

鲤十八看了眼雅只，雅只没有说话，他便游出来道：“湖底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他的背后是一条长长的，由无数网衣、钓竿、绳子甚至是塑料袋拼凑成的长线，它们纠缠着旋转着，从纵深的湖底垂下去又弯折上来，顶端套在那把黑色的小金捡到的伞把上。

鲤十八推了一下，将这柄伞交给小金。

所有的鱼都看过来，包括网箱中的秋白鲑，甚至是鱼排上的阿黄，小金深深开了下鱼鳃，转头看容容，道：“开始吧。”

容容点头，跃进水中，忽的又返回过来，问：“真的会游水吗？”

阿黄：“……”

阿黄这次是真的不确定了，人类的网人类的鱼真的还能坚持住吗，他转头看向岸边那点意义不明的光，抽了两下鼻子，雨水滑了下来。

“荷、荷包蛋会来的。”阿黄趴在鱼排上道。

雨夜，23:13。

一切准备就绪，小金带队，顶着雨伞率先出发了。他的身后跟着鲤十八，雅只，鲫七，雅小八，鲤三九，鲫神风，再之后是各个小队的小鲤鱼，小雅罗鱼和小鲫鱼。

其余各小队沿线看护，网箱留守，容容则留在秋白鲑的网箱前。

大雨一刻不停的下着，云层低沉而浓厚，仿佛连闪电也遮蔽了似的，只是偶尔有雷声滚落，隐隐震动着大地。湖水哗啦啦响着，一浪接着一浪，鱼排在水中颠簸。

阿黄蹭一下跳起来，道：“是不是开始了？！”

容容摇头。

网箱又晃了一下，阿黄趴下的动作一顿，索性蹲着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人类的鱼。”

容容看着他，道：“你又为什么，人类已经不在这里了。”

阿黄：“……”

阿黄扯着嗓子道：“他会回来的。”

容容也晃晃尾尖道：“人类的鱼也会回来的。”

言下之意是，想要跑掉的都不是人类的鱼，阿黄哽了下，道：“你强词夺理！”

鱼排猛地一晃，继而朝水中倾斜过去，大狗避之不及险险打滑，爪子扒着鱼网嚎道：“太坏啦！都是坏鱼！”

“要开始了哦！”负责传话的小鲫鱼从水下游上来。

容容点点头，道：“知道了。”

车内。

文森特专注的看着屏幕，道：“要开始了。”

小余已经彻底不困了，她看看漆黑的车外，又看看屏幕，不晓得到底要看哪一个，毕竟一个看不见，一个看不懂，最后只好找了个话题道：“那你这些就……作废了？”

文森特就势哀叹一声，道：“它们对浮网出手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渔民，它们对鱼竿出手的时候，我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不钓鱼，现在它们终于对我心爱的小潜艇出手了……”

老任：“……”

小余：“别笑了亲，表情暴露了。”

文森特笑容一收，道：“我高兴啊，作废了就作废了，这高效的行动力和组织力，这有序的队伍和作战方向，啧啧……再说了，大漩涡你不想看看吗，我还有向日葵号呢。”

岸边，两个人影站在沙地上，一边晃着手电筒，一边期待雨落在伞布上的声音变得小一点。

“可别再下了。”一人喃喃道。

雨夜，23:23。

小金顶着雨伞的动作一滞，停下了。

“到头了吗？”鲤十八问。

“但是，”雅小八从伞布边缘探出脑袋，道，“漩涡还在前面。”

差了一点。

但是已经没有了。

小金和鲤十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推！”

是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闪电交加，雷鸣阵阵，青海省的西北部经历着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是夜，城市交通内涝，道路积水，黄河水位暴涨，气象局暴雨预警升级为橙色。

是夜，沉寂已久的云层轰然炸开，数道闪电齐齐劈下，整个天地犹如过度曝光的照片，泛起刺眼白光。

是夜，龙羊峡平湖起巨浪，湖水翻腾，和着随之而来**般的雷鸣，湖水深处应和似的接连冒出沉声闷响。

是夜，云层于闪电的白光下显出形状，黑云**探身向下，远远看去如同一只黑鳞巨龙张嘴咆哮，风为他修饰出长角，风雷水电齐聚，怒雷惊涛中，深湖一声咆哮，水面托起巨大漩涡——

“汪汪！”一只狗踩着浅滩上朝水里大叫。

“冲啊啊啊啊容容！”小金大叫着，和容容一起拼尽全力。

所有网箱旁预留的幼鱼，网箱中的鱼群，沿线看护的小队，每一只鱼都用尽全力。前进一点，前进一点，再前进一点！

黑色雨伞的伞尖终于触到漩涡外侧，隐隐的震动传来，小金心中一喜，叫道：“就差一点了！”背后幼鱼们齐齐用力，将线绷到极致。

就差一点了。

小金四处看看，心想要不要游下去咬一棵水草上来。

漩涡中那只巨大的哲罗鲑被吵醒了，他游了出来，奇怪的看着他们。小金大声道：“推一下，帮我们推一下！”

哲罗鲑歪歪脑袋，背鳍一碰，雨伞就被漩涡吞了进去。小金一瞬间睁大眼睛，还没来记得高兴，伞骨瞬间翻折，将他和容容闪了进去。

水流一瞬间变得极慢，鲤十八甚至能看清每一条鳃丝翕动的幅度，然而他很快察觉到这是错觉，漩涡的力量就像他想的一样巨大，小金和容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极速旋转的涡流带了进去。

他们拼凑起来的长线咔咔作响，继而开始飞速收缩，他知道后面跟着的是什么，那些巨大的网会把他一起带进去，但是他躲不了，他的背鳍僵着，甚至无法摆动。

“走！”雅只倏地撞开鲤十八，群鱼条件反射退开。

鲤十八的眼睛动了下，他想起来了，小金被吞进去之前喊道：

“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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