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葬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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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归去来

第二十五章葬礼

冥界,北阴酆都。

酆都王城,泰煞宫。

“我要你来,监斩。”魁广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掷地有声。

“我……监斩?为什么?”殷逸川愣在当场:“为什么要我来做?酆都那么多文武百官,哪个不能做监刑官?”

“酆都的文武百官是多,但我很清楚,我刚从无量狱出来就夺天子之位,这酆都王城的人心其实并未真正归顺。魁昂的党羽、廉氏和薄氏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想要劫法场救人的,怕是大有人在。”魁广分析道:“而行刑当天又是登基大典,故而我要的这一位监长官,必须是能够控制得住形势、应付得了各种危机,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随机应变。”

“那这个人怎么算也不该是我啊。”殷逸川听了愈加疑惑:“我哪来的这般本事?”

“你虽然没有,可有人有。”魁广露出一个微笑:“逸川,你仔细想一想,明日刑场之上,最大威胁真的是酆都那些个门生故吏吗?非也。”

魁广伸出手来,指指天空:“最大的威胁,来自三清天。”

殷逸川心下一沉:“你是说……蔚执风?”

魁广笑着点点头:“他毕竟还是心系天下众生的度尘君,我可怕他一个不小心突然善心大发,不忍心见到刑场之上有那么多的哭喊声,再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啧啧、”

“可当日你和屠渊让冥尸出动血洗酆都六宫,他都没有出手管,为何这一次会管?”殷逸川问道。

“当日之事,是军事。出动的,是战场将士。在他们成为将士那一刻起,便有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觉悟。而到了明日,将被斩首的可是有妇幼老弱,你觉得他度尘君会看得下去吗?”魁广反问。

“那你觉得……”殷逸川面色多了一分冷意:“我会看得下去吗?”

“你当然可以看不下去,这是我给你的选择,选或者不选,只在你一念之间。”魁广似是无所谓道:“你是要魁颂的命,还是刑场上那所有刀下鬼的命,你自己来选。”

“我可以哪个都不选,我可以直接带着蔚执风闯入死牢,把所有人都救出来。”殷逸川道,手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萍生。

“没错,你当然可以。我相信,无论你还是度尘君都有这样的气魄和胆识。但做这件事情之前,你要考虑清楚两点。”魁广似是毫不在意,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是我的儿子,你去劫死牢,便是与为父公开作对。逸川,你我父子分开多年。终于有机会重逢。我是从无量狱中爬出来,才有机会见到你的,我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你难道要亲手扼杀掉这份迟来的亲情吗?”

殷逸川的神色明显白了几分,魁广脸上笑意更浓。

“至于第二,你不要忘了,你身边有度尘君,我身边也有未迟君。你是想让他们兄弟二人再如十七年前一般,来一场天河之战吗?”看到殷逸川脸色骤变,魁广笑着走近他身边,轻声道:“时隔多年,如今是输是赢,怕是你我都猜不准。”

这一句,让殷逸川沉默下来。

看到儿子严肃的神色,魁广面色柔和许多,拍拍殷逸川的肩膀:“逸川,为父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也不是要逼你。你要体谅为父。我是要做北阴天子的,你以后要继承我这个位子的。放走魁昂的两个儿子已经是我的极限。你从小读那么多史书、兵法、策论,如果换你站在为父这个位子上,你未必会比为父心软。”

殷逸川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果换做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从纯理性来判断,魁广如今的选择确实算不上错。只是人就是人,谁也摒弃不了感情的桎梏,他没有蔚执风那样的本事能够屏蔽五感六欲七情。

可即便是能够屏蔽的蔚执风又如何?如今陷得最深的,不正是他吗?

魁广看着纠结的儿子,没有再逼他,道:“这是我能给你最好的条件,只此一次,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如何选择,你自己来决定。”

殷逸川一路走回明晨宫,思索着该如何选择。

只怕如今,如何选择都是错。

“公子,你回来啦!”

殷逸川刚迈进宫门,就听见一个兴奋的叫声。

“扁舟子?”殷逸川一愣:“方泽他们不是带着孟极出去玩了吗,你怎么没有一起去?和上古神兽一起玩闹的机会可不多。”

扁舟子笑笑:“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一不小心磕了碰了的我自己的膏药都治不好,不跟他们年轻人一起胡闹了。至于上古神兽嘛,看看也就算了,也不是我养的。”

为殷逸川端上茶,扁舟子眼尖儿地发现对方神情似有不对,关切地问:“公子,你怎么好像有心事?”

殷逸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思索半晌后问道:“扁舟子,你在酆都王城生活这么多年,之前的人脉关系还有吗?”

“熟人还是不少的,不知道公子要做什么。”扁舟子问。

殷逸川低头轻抿一口茶,轻声道:“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傍晚,明晨宫。

独自在屋里看书的殷逸川听到宫外传来神兽孟极的吼叫,便知白日里出去玩闹的一群人回来了。

紧接着,还没见着人影,就听到秦方泽急吼吼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殷逸川放下书,不禁一笑。无论到什么时候,方泽这个急脾气还是改不了。叫人无奈,却忍不住有几分可爱。

“逸川逸川!”秦方泽匆匆地跑进门,直直朝着殷逸川扑过去,拉住他的手,皱着眉道:“我听说一件事,我觉得一定是假的,逸川你告诉我是假的好不好?”

殷逸川一愣,没有立刻回答,但却下意识地猜到了秦方泽要问什么。

“他们告诉我,明天登基大典之后要处斩魁昂一党,你是监斩官。”秦方泽急切道:“他们是骗我的,这是假消息,对不对?是假的,对不对?”

殷逸川心下一沉,果然是了。

回握住秦方泽的手,殷逸川露出一个微笑:“是真的。”

秦方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为、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是你?为什么你要去监斩?轮谁也轮不到你呀!你是太子啊。诺大一个酆都王城出不来个武官还是文官的来监斩吗?”

“这与太子不太子的无关。”殷逸川道:“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救人方法。”

秦方泽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是你和魁广达成的协议?”

“是。”殷逸川点头。

“你是为了救魁颂他们?”秦方泽问。

“是。”殷逸川点头。

“可……可……可是……”秦方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你要怎么站在那里?魁昂、廉氏、薄氏,他们的族人、亲信、门生故吏、党羽,加起来可足足有四千多号人,杀一天都杀不完的!”

“我知道。”殷逸川轻声道:“我父亲也知道。所以他让我去。他是为了给我上一课,他要让我知道。这才是权谋斗争,血淋淋的,一招不慎就会断头流血的。他要我知道以后坐在这个位子上,永远不会睡一个安稳觉,每一天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明天的刑场,四千多条人命,是他为我开的一堂大课。”

“他怎么可以这样!”秦方泽怒道:“他到底是不是你爹?!哪有一个父亲会这么折磨自己儿子的!!!”

“天家骨肉本就是如此。”殷逸川苦笑:“你想想魁昂和他的儿子们,不是比我这血腥残忍多了?最起码我父亲还没有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什么狗屁天家骨肉!”秦方泽气急,拉起殷逸川的手,作势就要往外走:“逸川,我们走!我们不当这个太子了!我们也不留在酆都了!我们去跟着琴师回浮壁,有孟极在,你爹不敢怎样。如果你觉得浮壁也不安全,我们索性离开冥界,我们回人间好不好?如果他们追到人间,我们去三十六天,跟着蔚执风一起,他一定愿意带我们走的!我们不当这个太子了,太可怕了!”

“方泽,你听我说。”殷逸川语气和缓地开口:“我的身份在这里,我哪里都走不了。我是北阴太子,是北阴天子唯一的儿子。待登基大典一过,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我身上。有多少人会想要取我的性命?为了复仇,为了向上爬,为了扬名立万,为了我这个位子。那些利欲熏心者可以做出怎样极端的事情,在冥界的这几个月,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都少刀枪剑戟都明里暗里指着我呢。如今我在这里,尚且能得到身为太子的庇护,一旦离开酆都,不出多久,我便会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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