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错付(1 / 2)
卷六:归去来
第六章错付
幽城。
东郊云竹路七号。
厨房里,黎岸在认真专注地做着饭。
客厅里,戚落的手机放在耳边,目光落黎岸身上。
“裴诤也说这事儿现在还不好判断,所以……”
乔雨还在“叽叽喳喳”地分析着局势,戚落轻声开口打断她:“他是怎么……出的车祸?”
“哦,那个啊。”乔雨回答说:“好像是……开车的时候接电话分神,然后一个没留意撞在了路边的围栏上。”
“所以都是他自己的责任?”戚落眉头微蹙:“没有……其他人,牵涉其中吗?”
“没有,警方把监控都调出来了,就他一个人开的车,那条路当时也没什么车和人,他也没检测出来有喝酒,最后判定是疲劳驾驶。”乔雨敏锐地捕捉到戚落话中异样的情绪,问道:“怎么了?你对他的车祸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戚落面无表情地回答,目光仍落在厨房里那个人身上:“我就是……随口一问。”
“哦,这样啊。”乔雨继续道:“现在问题就是他现在还在昏迷中,我们没有办法跟他达成任何协议,所以可能还要再等一等。你这段时间要忍一忍,医院那边说他受伤不严重,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没事。”戚落道:“都已经忍六年了,不差这一两天。”
“落落。”乔雨听出他话中的苦涩,安慰道:“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注意休息。”戚落柔声道。
放下电话,低头沉思良久,戚落缓缓起身,走进厨房。
黎岸抬起头,目光柔和的看向他:“怎么不看书了?”
“小雨刚才来电话。”戚落认真的看着黎岸的双眼,道:“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训练场那边安不安全,让我在你这儿好好待着。等她通知看明天能不能训练?”
“好。”黎岸点点头,低头继续切菜。
“她还告诉我……”戚落停顿一下,仔细观察着黎岸的神色,轻声道:“汪浅进医院了。”
黎岸切菜的动作突然停滞,神色依旧如常,没有说话。
“他出了车祸,自己半夜开车撞上了围栏。”戚落继续道,两眼死死盯着黎岸的脸。
“是吗?”短暂的停滞后,黎岸继续切菜的动作,神色没有半分异样:“那可真是不小心。”
“可我的印象里,他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戚落道:“大学的时候,他还曾和我们炫耀过,说自己二十年驾龄没出现过一次刮蹭。”
“可能就是因为太过自信才会麻痹大意。”黎岸风轻云淡地说。
“黎岸。”戚落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黎岸停下手里动作,抬头看向戚落,神色依旧淡淡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昨天跟我说,你要让他加倍奉还。”戚落说。
黎岸淡淡一笑:“警察那边怎么说?事故调查结果是什么?”
“他们说监控拍到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车辆和人牵涉其中。”戚落说。
“你不相信警察的判断吗?”黎岸问道。
“我不是不相信警察。”戚落道:“是最近发生很多事,我连我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相信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相信我?”黎岸反问。
“会。”戚落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你说与你无关,我就信。”
看着戚落异常坚定的神色,黎岸波澜不惊的神色中似乎有着一丝异动。
“看书去吧。”黎岸没有回答,只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厨房里重新响起均匀的切菜声。
戚落恍恍惚惚地回到客厅,重新坐在手稿前。
方才的一番对话,好像什么都没有说明,却又好像揭开了一个惊人的大秘密。那背后所深藏的一切,他不敢去深挖,怕那会是自己无法直面淋漓的惊恐。
端起茶杯一大口灌下,清新而沁人的茶香浸润着脾胃,这味道似乎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让他心情渐渐缓和下来。
清空大脑,再次翻开眼前的手稿,让自己沉入书中的幽冥世界。
冥界。
北阴酆都王城,死牢。
殷逸川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一天一夜了,按照之前魁昂所说三日问斩之期,再过不到两天,就他的死期。
殷逸川躺在牢中,仰头看着那一扇小小的天窗,他不是没想过要逃,但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此处虽然没有锁魂牢中那样高深的上古冥阵,却是层层守卫森严。他上一次试图逃跑时被发现,以至于现在他牢门口就多了两个看守,日夜不停地轮流看守。要想再一次出逃,怕是难上加难。
盯着那天窗,殷逸川脑子一刻不停地转动着,思考着可能逃出生天的方法。
“您这边儿请。”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守卫恭维谄媚的说话声:“地上滑,千万别摔着。”
殷逸川转过头,只见牢门外,一席华丽的衣角垂在脏污的地面上。这身衣裳出现在这个地方本身就很违和,那么的格格不入。
顺着那衣角向上看,站在他眼前的,竟是魁颂。
殷逸川迅速坐起身,看着眼前的酆都王室四殿下,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打开门。”魁颂面无表情地吩咐着守卫,看不出情绪。
那守卫为难地看看殷逸川:“可是陛下说……”
“父皇只要处死他,可没说不让人探视。”魁颂凌厉而蔑视地瞥一眼那守卫:“怎么?有了父皇的圣意,我的话就不作数了吗?”
守卫被那一个眼神震得立刻怂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怎么敢怎么敢!殿下您请进!”
旁边的守卫见状,立刻把牢门打,恭敬地让到一边。
魁颂走进牢房,对那几个守卫道:“你们出去,我要和他单独说话。”
“殿下。他可是死囚,犯了大罪的,不安全的,我们还是在这儿守着……”那守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魁颂打断。
“都给我滚!”
许是没见过向来和颜悦色的四殿下如此威严,那几个守卫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四殿下。”殷逸川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殷逸川。”魁颂依旧没有表情,只是与他静静对视。
然而只是这两个开场白,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称呼变了,口吻变了,心境变了。
才短短数日,两人之间,就不复从前。
看着魁颂,穿着似乎不像从前那般朴素,而是华丽贵气了许多,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披散着,就连言谈举止都和从前判若两人。
原来能改变一个人的,从来都是人、是事,而不是时间。
殷逸川轻声道:“殿下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如果还和以前一样,已经死了几百回了。”魁颂轻声反问道。
“殿下说的什么话?您可是陛下的亲儿子,谁敢杀您?”殷逸川道。
“天下人都不敢,你殷逸川也敢。”魁颂道。
一时间,牢房之中陷入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魁颂这一句话,便是将一切都挑明了,他今日来见殷逸川,便是兴师问罪的。
“我来只是问你一句话。”半晌,魁颂开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薄照和我母妃有染的传闻,是不是你和你有关?”
“殿下认为是吗?”殷逸川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廉柔告诉我,薄照在鬼门关自立为王的传闻与你有关,她说我母妃的事情你也一定脱不了干系。”魁颂道。
“殿下相信廉小姐吗?”殷逸川问道。
“我不知道。”魁颂盯着殷逸川的双眼:“你来告诉我该不该相信。”
再一次,牢房陷入沉默。
“殷逸川,你给我开口说话。”魁颂命令道,这一次声音竟带着一丝丝颤抖:“你告诉我一个答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看着魁颂这般看似强硬、实则刻意掩饰脆弱的模样,殷逸川无声地叹口气:“殿下何必如此?我不值得。”
殷逸川的这一句回答,没有明说,却算是变相承认了。
魁颂仰起头,五官扭曲起来,像是笑却又像是在哭。
“所以说,父皇在母妃的宫中发现的与薄照私通信件,也是你做的?”魁颂道:“你人一直在锁魂牢里,是怎么手眼通天做到这些的?居然能把那些信放进我母妃的寝宫,我真是小看了你。”
听到魁颂的话,殷逸川明白过来,这一定是苍琼或是魁宇做的。看来自己当初让扁舟子去找他们办这件事情,倒真的没有找错人。
怪不得魁昂那时会立刻把自己接出锁魂牢要和浮壁联手,在自己宠姬的寝宫中发现与重臣私通的信件,这样的铁证如山,就算是天子陛下也要坐不住了。
魁颂突然上前一步,高声逼问道:“我问你,你要救浮壁,就要害我母妃、害我和我三哥、害整个廉氏一族吗?你既知我父皇是暴君,你难道不知道一旦我母妃背负上了私通重臣的罪名?酆都将再一次血流成河吗?!”
“我顾不了那么多,我顾不了天下苍生,我顾不了酆都百姓。我是替浮壁来的,我只会保浮壁。”殷逸川强迫自己稳住情绪,没有退缩,口中说出绝情而残忍的话:“只要能达到和谈目的,我可以不计一切代价。”
“是啊,不计一切代价,你做到了。父皇把你接出锁魂牢之后,就答应你的全部条件了吧?”紧盯着殷逸川的双眼,魁颂问道:“是不是如果孟极没有出世,你都已经离开酆都了?”
“陛下当时已经准备好了车马,要送我出浮壁。”殷逸川承认道。
“你有想过走之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魁颂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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