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价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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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一幕幕也是幻象该多好。

        奥利弗终究还是移开视线,  不忍再去看走廊左侧的景象。笼子之后的景象变得愈发骇人那片空间飘荡的并不是血腥或者痛苦,而是冰冷和麻木。那些精密的金属仪器和法阵不是专门为恶意而设,每个细节都充满了冷静和条理,  一切有条不紊。

        没有痛苦的吼叫,  没有反抗的眼神,  只有活物下意识发出的细小哀鸣。这座城堡内的“常理”似乎被重新定义过。似乎如此对待人类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不需要做任何思想上的挣扎。

        残缺不全的人形物体转过身,眼下不比枯骨粗多少的手臂一阵摇动,从松散的衣服摸出一个金属牌牌子末端吊着个锃亮的金属圆环,  半个巴掌那么大。除了圆环和牌子之间的细锁链长上一截,它和方才笼人群所佩戴的没有任何差别。

        那人将金属牌随意地向奥利弗身上一丢,牌子末端的圆环活物般动起来,从盔甲缝隙钻进奥利弗的领子。随即是锁骨上的血肉被穿透的剧痛,  伴随着温热血液流过皮肤的触感和笼子里那些人所遭遇的一样,  它应该同样圈住了他的锁骨。

        锁链另一头的金属牌子还在他的铠甲前面晃荡,  金属与金属撞击出细碎的响声。

        这应该是刻意而为。不管这些人的本意是什么,  他们的确成功地毁掉了他绝大部分积极情绪。奥利弗开始盯着地面,  灰暗光洁的石质地面被惨白的光照得十分清晰。

        他数着石砖的缝隙,  用最省力的方式挪动双腿,  力图积攒仅剩的一点体力和心神。

        这条充满折磨的路格外漫长,他可能走了有一百年那么久,前面残缺不全的引路人才停住。正在数砖缝的奥利弗差点撞上那人的后背。

        然后他听到了呼吸声。

        尽管精疲力竭,长期的战斗训练还是给他留下了足够敏锐的洞察力。根据声音远近判断,这应该是个挺大的房间,至少容纳了五十人以上。他们的视线从阴暗的角落钻出来,奥利弗能感受到那些冰凉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他没有选择立即站起,而是右手握紧剑柄,全身肌肉绷得死紧。

        然而除了加重的呼吸声之外,这片空间并没有新增其他声音。没有人靠近他,他们在耐心地持续观察,仿佛藏身在阴暗缝隙的昆虫。

        “好好看看牌子。”引路的东西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不识字也没关系。”

        随即石墙滑开了。

        奥利弗还没来得及看清墙那边是什么,  就被一把推了进去。他脚下踉跄两步,  最终还是没力气保持住平衡,结结实实地摔上地面,差点把骸骨头盔摔脱。

        “石雕”里男女老少都不缺,只不过一眼望去还是以正值壮年的男性为主。除了不到十个人穿着制式的薄布白袍,其余人的衣着各有风格,武器的寒光不时从黑暗漏出一点点看样子应该是同他一样,没有被要求换上其他衣物,也没有被取走任何东西。

        他们正一齐盯着他,徐徐转动的眼球活像暗沉的石头雕出来的,没有半分活气。奥利弗发誓自己闻到了伤口溃烂的臭味,以及脓液特有的古怪甜腥气。

        奥利弗小心地吸了口气。他尽量安静地走动,寻找到一个相对空阔的角落,把自己的后背整个塞了进去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剩下的随后再做打算。

        奥利弗终于缓缓站起身,握紧那个摇来摇去的牌子。借着房间微弱的光,他这才看清大半个房间内的景象。

        像墓穴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如同用于垒放枯骨的架子那样狭窄,人们躺在棺材般逼仄的木架夹层。架子足足有四五层,偏下的层级比上面的空上不少。奥利弗微微抬起头也有不少人靠墙坐着,一动不动,他差点把他们当成石雕。

        肉体本能的焦躁让他控制不住地消沉下来。

        这样不行。奥利弗舔舔自己咬伤的嘴角。在这种要命的未知环境,负面情绪如同凶险的沼泽。一旦踏入,不会有沉没以外的结局。自己必须打起精神,并不是出于某种理想主义者的乐观他只能那么做,那是他唯一的选择。

        就算一切常理在此破碎,至少他还有一种情感在这个鬼地方的影响范围之外。奥利弗将剑换到左手,右手卸掉了左前臂的铠甲。

        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稳,这会儿他能听清脖子上活项圈让人牙酸的啧啧吮吸声。奥利弗试图用省下来的力气施放个凝水的咒语,可柔和的蓝光没有半点亮起来的意思,汹涌的疼痛也没有因为过于微弱的法术波动放过他。

        但这次奥利弗完全压住了那疼痛,半点声音都没出。

        他的喉咙干渴得要裂开,脑子在尖叫着焦渴。房间内干燥的空气加重了他的痛苦,剧烈的战斗之后,他的思维正因为水分的缺失而变得混乱而缓慢。他到底多久没喝到水了一天,两天

        金属片十分锐利,在他的控制下没有留下过于糟糕的伤口。血液很快不再向外涌,只留下微微肿起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后奥利弗闭上双眼,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捏起那个微微摇晃的金属牌。

        牌子正面是通用语写就的一串数字,刚好三十万。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光线让他产生了错觉,那些笔画好像在轻轻颤动。而端详那串长长的数字时,他的指腹在金属牌后面触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

        尼莫给他烙下的交易刻印早已失效,此刻它几乎要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极淡的白色痕迹。

        黑色铠甲边缘因为战斗留下了不少细碎的豁口,奥利弗小心地掰下一片薄薄的金属,顺着那些白色痕迹切开自己的皮肤。他借着不算明亮的光划着,动作认真又小心,直到那个诡异的印记在鲜血淋漓再次浮现。

        随后奥利弗将干裂的嘴唇挨上伤口,吮了吮那些新鲜的血液。浓重的血腥气让他一阵恶心,奥利弗知道这样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可流过喉咙的血液多多少少起到了些宽慰的效果。他终于又能集起精神,再次开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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