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两个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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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迈的恶魔术士能无比鲜明地感觉到,  他在失去他的上级恶魔血肉。

        面前的人不,  某种生物将手指探入他的肩膀后,那块恶魔血肉在他的体内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随后便像阳光下融化的雪团似的,  开始缓缓消失。

        “我的契约。”老人茫然地说道,声音沙哑。“我的恶魔。”

        “我送它回家了。”尼莫犹豫片刻,  脱下袍子。无视了对方因为愤怒和震惊而睁大的双眼。

        “深渊的叛徒奥尔本的皇帝在接受我们,你却在帮那群愚蠢的废物。”

        肉藤在枯萎,  恶魔术士的身体在恢复原形。此刻他衣不蔽体,活像从哪个精神诊疗所里逃出的疯子。他四下打量尼莫的身体,试图找出更多异化的痕迹,显然把“回家”误会成了更糟糕的意思。

        “深渊的叛徒,  啊哈。”尼莫低声重复,  将袍子扔给几乎全身赤裸的老人。后者愤怒地朝地面吐了口唾沫,  飞快地扯烂袍子,用大片布料围住要害。

        恶魔术士梗住脖子,枯瘦皱缩的皮肤因为愤怒变得通红。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即将被杀的恐惧或者被击败的惶恐,  只剩偏执的仇恨和怨毒。他动动手指,  试图像以往那样召出深渊魔法,  可这一次,  没有任何法术的光辉回应他。

        “既然有这样的力量,你绝对得到了一只了不得的恶魔。该死的,  这简直是浪费”

        暗影将两人与人数众多的军队分开,  深渊魔法造成的阴云还未散去。四周一片黯淡,如同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身为恶魔术士,至少应该表现得像个恶魔术士。就算被击败,我也希望败在一个比我疯狂的屠夫手上,而不是败给一个惺惺作态、乳臭未干的小子喂,你在干什么”

        “找悬赏。”尼莫诚恳地回答,“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至少杀过数百人了,不是吗按理来说应该有悬赏才对。”

        “杀了我”他嘶声低吼,攥紧腰间的布料。“既然你能杀死我的恶魔。来吧,伪君子你已经从一个法师的角度侮辱了我,何必这样装模作样”

        尼莫沉默地掏出黑章,召出光屏。

        “用同伴的命去换钱,多么高尚而短视啊。”恶魔术士恶意地说道。“怪不得你没有一开始就用毁灭性法术,原来是想用我的尸体赚点外快。”

        尼莫轻飘飘地看了老人一眼,脸上带着点略带苦意的疲惫。他随手在空气一划,一个空间裂缝顿时成型。对面的装潢风格特征鲜明,佣兵公会的徽章很是显眼。

        面对这个过于正常的答案,老人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憋了几秒,发出一声尖笑“滑稽至极,你以为你代表了什么,正义吗居然站在那群自私的人类那边”

        “我只是缺钱。”找到了想要的信息,签好名字,尼莫满意地将黑章装回口袋。

        “真有意思,说得和你的手上没沾过血似的。”

        “当然沾过,可能我比你想的更像一个疯狂的屠夫。”尼莫轻声回应道,他用黑影将恶魔术士抛进佣兵公会某个分部的看守室。

        “第一,我不是你的同伴。”一道黑影伸出,绕住老人的胸口,将失去力量的恶魔术士提了起来。“第二,我从未认为自己代表正义。”

        尼莫露出一个苦笑“第三,我不会杀你。将要审判你的是你的同胞,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对方已经听不到了,可尼莫执意将它说了出来,如同呕出卡在胸口的腐坏血肉。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释然那感觉并非从现实解脱,倒不如说恰恰相反,现实将他彻底淹没。

        一切突然变得简单至极。无关正邪,无关立场,无关动机。

        确保没有被任何监测魔法注意到后,尼莫合并裂缝,眼看着对方仇恨的眼神消失在裂缝另一端。

        “而且我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觉悟。”

        自始至终,被掩埋于未知的动机之所以让他痛苦,原因只有一个。

        从一开始,尼莫就自认不是执着于“活下去”的人。毕竟原因归原因,事实归事实。确定那黑暗的过去真的存在,如果他像之前那样独自行走于世,他不介意舍弃追求所谓的真相,自己走进佣兵公会总部坦白身份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

        那些让他焦灼的疑问无法改变事实,自己亲手撒播过血腥与恐惧,那么他注定要承担它们带来的后果。

        他从未想过逃避后果,甚至早就为此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尼莫惊奇地发现,恶魔术士的指责和唾骂没有让他感到任何刺痛或不适他原以为自己会因此难过。

        但两个人不行。

        那份眷恋让他怀抱着渺茫的一线希望,残酷而温暖。它逼迫他去寻找真相背后的东西,不是为自己,只是为了给另一个人确切的答案。

        比起未知带来的无尽煎熬,尼莫莱特并不惧怕疼痛或死亡。十余年凡人的生活,他打心底不相信自己是个内心强悍的人。“罪有应得”的死亡甚至可以使他从无尽的自我质问解脱。

        或许一个人可以独自痛苦,放弃追问。

        就像某种恶劣的魔术。暗影伴随乌云散开,原地只剩下那个黑发法师。指挥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好确定这不是什么蹩脚的幻术。

        他们花费重金、甚至赔掉数十条人命请来的恶魔术士不知所踪,敌方的年轻法师却毫发无损。

        只是如此而已。

        就算双脚正踏着战场,尼莫突然平静了许多。

        他还骑在马匹上,带着那匹可怜的马团团转,像个东摇西摆的大型陀螺。可他的动作滑稽归滑稽,效果倒是可怕得很。

        没有一个人突破灰雾防线。

        那年轻的法师正看向某个方向,目光柔和而悲伤在那个方向上,另一个怪物正在行动。

        奥利弗有点手忙脚乱。

        棕发骑士紧握骨剑,见缝插针地击晕碍事的盾兵。他骑着马在被打乱阵型的士兵颠来颠去,行动诡异。观察了一阵,指挥开始不确定那古怪的行动路线是出自那骑士的主观意识,还是由那匹激动的马自己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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