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怼人(1 / 2)
天色阴沉,圆形方孔的白纸钱撒的漫天飞舞,庾家众人身穿麻衣,满脸泪痕,木然地走着,从闹市走到乡野,沿路插满了三角白旗,数不清的百姓们自发加入送殡队伍。
直至八仙们往庾尚文的棺木上盖上最后一锹土,众人分先后上香叩头,再折回庾宅吃席。
席间,庾家女人们不便露面,由庾家族人和管家招待宾客们。没了主人在场,众人吃席间,议论声愈发放肆。
玉竹传菜时听到这些刺耳的话,很听不过,便学了几句给大小姐一听。
赫连翊本就烦闷至极,听得那起子小人竟端起碗就嚼舌根,气血上涌,也不管身上麻衣未脱,便冲到了摆宴席的院子里。
果不其然,这些人说得正起劲。
“不瞒你们说,我每天来给庾县丞上香,别的小姐们都在,独独那大小姐拿大,竟是从来都不出来哭灵,刚才摔盆也没见得哭天抢地,就跟个呆木头似的!庾县丞有这样的女儿,真是造孽哦!”
“你这么孝顺,死了爹娘,怎么还活在世上大鱼大肉地吃着,不直接去世以表孝顺?你这不孝子!”赫连翊脸色发青,冷笑着质问。
那人瞪着双眼,脸上的横肉止不住地抖动,扬起一个拳头,想打人却又轻轻地放下了,终没想出怎么反驳合适,只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大口吃肉。
其他人看不惯一个黄毛丫头这般嚣张,两个年纪大的挺身而出,一唱一和起来。
“听说大小姐前两天还去了县衙,也不知什么事竟比亲爹丧事还重要,说出门就出门,实在是一点都不懂规矩!”
“哎,庾县丞这人啥都好,唯独生的全是女儿不成器,这一大家子人以后可咋办?”
仗着年纪大,上下嘴唇一碰,便胡乱狗叫!简直欺人太甚!
赫连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怪现在成了女儿身,不能与三人单挑,但也不甘示弱,抄起桌上的一个大瓷碗,“你们吃着我们庾家准备的好酒好菜,还说三道四,搬弄是非,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们随了礼金,吃一顿酒席不过分,不管到哪儿,都说得过去。”那人梗着脖子讲道。
赫连翊再问:“那你们好吃好喝地吹吹牛,怎么嚼到庾家人身上?”
“那还不是希望你们能争气些,做个孝顺的子女。”那人狡辩道。
“我对我爹最大的孝顺,就是好好管好庾家所有人,让她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宅子住,最重要的是不被你们这些人欺负!”
赫连翊最后欺负两个字一讲出来,不少人低下了头,只管拿筷子夹菜吃。也有些老人气哼哼地双手抱臂,要么放了筷子不讲话,似乎很不认同这句话。
眼看着这场宴席要不欢而散,管家赶忙催促玉竹把大小姐拉走,又命帮厨们快些上菜,再一桌一桌地敬酒,才解了围。
走过一道圆拱门,赫连翊才甩开玉竹的手,“玉竹,你扯我作甚?是他们欺人太甚,我说那些话并不为过。”
“大小姐,是我不该把那些话学给您听,惹得您生气。”玉竹垂手,绞着衣服,咬唇道。
赫连翊稍微平复了心情,“这不干你的事,是他们无德,在庾家吃酒席,还要把庾家上上下下说一遍,简直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大小姐,以前您从来都不骂人的。”女人们都要知书达理,大小姐才被退婚,又在席上对众人对骂,只怕传出去都说大小姐是悍妇。玉竹越发自责,若是没去学那些话就好了。
赫连翊并不觉得自己当众与他们对骂,噎得他们哑口无言有半点错处,理直气壮地回道:“以前是以前,以前有当八品县丞的爹庇护,哪看得到这些牛鬼蛇神?现在他们张牙舞爪,个个都把庾家人踩一脚,忒过分了!”
“大小姐,您别生气。”
“我不气。”骂人已骂得痛快了,还有什么生气的?
这时,哭得双眼红肿的陈氏,一面走过来,一面拿帕子拭泪,“容丫头,夫人听说你又惹事了,正找你呢。”
“我没惹事,也不怕事。”赫连翊据理力争。
陈氏叹道:“虽说不是你惹出来的事,你一个大家闺秀,与他们对骂,便失礼在先,不消两个时辰,整个庐陵都晓得你会骂人了。”
“晓得就晓得,我怕谁?”
“你这油盐不进,还是夫人跟你讲得通。”
陈氏和赫连翊一齐走向姜氏的住处,早已隔出了一间房子专做埳室,摆了包括庾尚文在内三代先人的牌位。
姜氏跪在蒲团上,久久不言。
陈氏扯了赫连翊的衣襟,各拿一个蒲团,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直至一炷香燃烧完,姜氏才拎裙站起来,“容丫头,今天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真是我的好女儿。”
姜氏讲完话,亲自搀扶起了赫连翊和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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