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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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这几天接了个佛门新年祈福晚会,人家要在元旦那天晚上演出,舞台就搭在寺院中间,完全是平地而起,所以搭台任务很重。

      

        寺院离西京城还有几十里地,说起来是个老寺院,但“文革”时都烧完了,所有房屋都是新建的。寺院住持为了扩大影响,吸引香客,今年特别搞了个新年祈福晚会,团场还不小呢。

      

        这活儿是寇铁揽下的,寺院住持,是寇铁的一个远房老舅,据说整体晚会投资好几百万元,由当地的几个私营企业老板掏钱,从节目创作到导演、灯光、舞美制作,都由寇铁一手包圆儿。

      

        寇铁给顺子打电话那天还专门说,顺子,这回让你挣几个轻省钱,也算是对上次那台晚会的补偿,他说上次那台晚会,让他亏了几十万,电话里还在骂那帮能说会道的晚会骗子,会死于口腔癌的。顺子以为上次他找瞿团长,硬向寇铁要了那几万块下苦钱,寇铁会生气呢,没想到,又找上他了,还说要补偿,他就连忙说:“看寇大主任说的,我顺子还能不知好歹嘛,就今天能吃上这碗下苦饭,还不都是你寇大主任关照的,给多给少,咱就是个下苦的,只是个干嘛,还能给你寇大主任讲啥条件嘛。再说了,你寇大主任,还能亏了我这个烂蹬三轮的嘛,你只管吩咐啥时进场就是了。”

      

        顺子领着他那十几号人,是一大早去寺院的,他们都蹬着三轮,顺子还是把素芬拉在车上。

      

        郊外的空气特别好,刚露出一点头的太阳,金黄金黄的,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十分健康的气色,连灰蒙蒙的头发,也像惆过了油一般的温润光泽。这些很难见到天的装台人,突然见了这样的好天气,就忍不住想喊,想唱。甚至连大吊也都唱起了“妹妹你坐船头”来,笑得蔡素芬一个劲地拿拳头砸顺子的脊背。

      

        公路很宽,车也很少,大家就都围着顺子骑。与其说是围着顺子,不如说是围着蔡素芬的。一群心闲下来的男人,突然发现阳光下的蔡素芬,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楚楚动人,他们常年跟剧团打交道,那里有看不尽的美女,可此时的蔡素芬,跟她们哪一个比起来,也都毫不逊色。长发飘飘的,简直美极了!墩子甚至点赞说:嫂子绝对是西京城的一等美女!他们就比赛起来唱自己会的那些爱情歌曲,让嫂子高兴,也让自己身心愉悦。

      

        素芬乐得不停地捶顺子的背,顺子自然是最愉悦的一个了。他知道素芬有多漂亮,而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他顺子的老婆,这咋能让他蹬三轮的腿脚不上劲呢?

      

        猴子喊叫:“哥,你是领导呢,多吃多占,车上拉个美女,玩车震哩,你幸福了,你腿脚有劲了,那弟兄们都咋办呢?”

      

        蔡素芬正心疼顺子蹬得累了,已是满头大汗了呢,就一下跳到猴子车上说:“美女归你了,想咋玩就咋玩,车别翻了就行,这下该幸福了吧。”

      

        大家一路都快笑翻了。

      

        他们到寺院时,住持正领着几个和尚,还有几十个居士在做早课,念经哩。顺子他们就傻愣愣站在佛堂门口,朝里张望,有个小和尚过来把他们领开了,说让他们先在院子随便转转,不要影响里面诵经。顺子看佛堂门口的香炉里还冒着烟,就在香炉边捡了三炷香,点燃了,然后很是恭敬地面对“观音大殿”,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猴子就在一边撂话说:“顺子是磕头求第四房哩。”蔡素芬脸一红,就有些不高兴。顺子说:“你狗日的猴子,在庙堂里x嘴都说不出一句人话来,我是给大家求财,求活儿哩,求四房,给你爷求四房哩。”大吊说:“你要能给猴子他爷求个四房,他爷巴不得在阴间都要给你烧高香哩。”“看你这些货,在庙里干活,还不把脏嘴都夹紧些。”顺子把话刚说完,墩子又蹦出一句来:“我咋看这殿里的观音菩萨雕得像你家韩梅。”顺子急忙说:“可不敢胡说,小心遭报应哩。”

      

        其实,顺子刚第一眼就发现,这个观音菩萨,像他的第二个老婆赵兰香,韩梅除了比她妈赵兰香个儿高些外,脸相几乎没有多大差别。在韩梅还没考上大学的时候,墩子曾经给他说过,想娶了韩梅,韩梅自是不同意了,他当然也看不上墩子。墩子为这事,还跟他置了好长时间的气呢。

      

        顺子他们在院子转着看了看,里边诵经就结束了。住持一出来,顺子就迎了上去,想开口,不知咋叫,叫团长不对,叫经理不对,叫主任不对,叫领导好像也不对,他突然想到了大师这个称号,急忙说:“大师好!我是顺子,带人来装台的,寇主任介绍的,说是这里要办祈福晚会,给您老添麻烦了。”顺子一边说,一边打躬作揖。住持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给另一个年轻和尚交代了几句,就被几个和尚和居士,簇拥到大殿后边去了。

      

        年轻和尚让他们先到附近村子里去拉铁架子,说舞台设计都看过的。然后他们就拉铁架子去了。等他们拉铁架子回来,寇铁还有舞台设计、导演、灯光,甚至包括音乐设计都来了。住持正在跟他们比比划划地商量着什么。顺子一看,这班底,基本都是秦腔团和歌舞团的,全熟,他就凑到跟前去了。这回寇铁是完全大拿,他那个老舅和尚,把大概意思一说完,他就在现场做了分工,除创作人员继续到偏殿开会外,装台这一部分就算开工了。顺子直到这时才听人把老和尚叫方丈,把庙叫寺院,他找了个空间,急忙把话插了进去:“方丈,您老放心,这台,绝对要给您搭得没一点麻达,您老把寺院经管得这么好的,连城里人都来烧香哩,这回祈福晚会再一办,只怕庙堂还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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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大的扩哩。”他有些后悔,怎么无意间就吐出一个脏字来,好在方丈也没正眼看他一眼,就忙别的事去了。

      

        最难装的,就是这种四周无以附着的野台子了,本来乡间也有一些现成舞台,铁架子一拼,木板一铆上,幕布一挂,就能演出了。可这个台,导演要求背景必须是大殿,上大殿的十几级台阶还要利用,说上面还有好多戏呢,装起来就特别麻烦了。主要是不规则,拉来的铁架子只能用一部分,多数都要重新拼接,头两天,基本都耗在找材料上了。顺子和大吊他们回城跑了好几趟,把几个团不同规则的铁架子都租了来,还把电焊机、切割机也拉来了,实在不行的,就当场焊接,直到第四天,舞台才出了个大样儿。这时顺子已经累得腰又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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