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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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子叔左右看了看,觉得也找不下个能坐的地方,房里凡能搭东西的地方,都搭晾着洗了没干的被褥衣物,顺子把沙发上的东西捡了捡,沙发背却是潮的,疤子叔就站在屋当中说话了:“本来吧,年三十晚上,来说这事也不合适,可大正月的,恐怕也更不是催讨账目的时候吧,人都图个吉利嘛,何况你也是做生意的人。你哥真的太不像话,欠了我那么多钱,一拍屁股就走人了。这哪像是在场面上混的人。你是村上的老住户了,你也知道疤子叔的为人,知道疤子叔的赌品,赌德。人无论干啥,都得讲个信用,连信用都没有的人,你就别想在这个世界上混下去了。你哥这人,这次回来,就算在村里把人彻底混倒灶了。你去问问,你疤子叔几十年如一日,在村里欠过人一分钱赌债没有?我这样一张烂疤子脸,之所以还能在村里有点名望,那就是靠‘说一不二’,靠‘诚信’这两个字,我说借谁的钱,今天中午一点还,绝不会拖到一点零一分,别人借我的也一样,错过时辰,在信用上,就要大打折扣的。你哥这回不是大打折扣的问题,而是从此在我的圈子里,就算封门灭户了。好在还有你这个兄弟在,他也说过,钱有些是放在你这里的。我也是一家老小要过年的。都不容易,今天不拿这个钱,你家的灯笼,也是亮不到初一早上的。哦,你家今年咋还没挂灯,真是想黑灯瞎火地赖账啊?”

      

        顺子也懒得跟他说家里的事,就把他哥给他的钱拿了出来,不过,他是提前从里边抽了两万的,其中一万二是他垫进去的公款,已经早给人家剧团还账了。还有八千给了菊花,菊花那一天在家里闹腾,就是因为她大军伯多花了她七八千块钱,他就抽了八千给她了。这另外三万,他也是想过要给人家疤子叔还的。即使不还,他觉得不是自己挣来的,一分都花得不踏实。可疤子叔咋都不行,说欠了他好几十万,这几个毛毛钱,是拿来打发叫花子的。任疤子叔再说,再骂,再讽刺,再斥责,再威逼,他还是没再多拿出一分钱来。气得疤子叔,最后一脚踢翻了破茶几,说:“那你就等着我正月十五《火烧草料场》吧。”才骂骂咧咧地走了。顺子知道,《火烧草料场》是一折戏,那是《逼上梁山》里面一个叫陆谦的坏人,企图烧死好汉林冲的戏,刁顺子不是林冲,他倒自比陆谦了。烧就烧吧,看他还真敢把这房子点了。

      

        在疤子叔来闹腾的时候,素芬一直在厨房做饭。疤子叔走了,顺子到厨房来说:“我还得出去找菊花,她从医院跑了,我没跟上,大过年的,把人不找到,总是个事。”

      

        “先吃一口再去吧。”

      

        “吃不下。你先吃吧。”

      

        “你去吧!”

      

        他都出门了,素芬喊:“等一会儿。”

      

        顺子停了下来。

      

        素芬从房里给他拿了个围巾,帮他围上,并护住了耳朵、鼻子和嘴。

      

        风还在呼呼地刮着,不知谁家的一个灯笼,竟然刮到他家院子里了。

      

        素芬又扣了扣他上衣一颗没扣上的纽扣说:“去吧!”

      

        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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