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盛捷客栈投毒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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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很多尸体的表情都带着迷茫,似乎直到死亡来临,他们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收到消息,数不清的民众聚集在警戒线外围,他们有人为受害者共情,有人为长安的未来感到担心,还有人是受害者的家属,一边哭泣,一边怒骂,想要冲过去寻找家人,然后被卫兵们无情拦下。

愤怒的拳脚打在卫兵们的身上,唾沫吐在卫兵们的脸上,卫兵们不能闪躲,想说些什么,却又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任由群众的怒火袭来,闷声硬抗。

谢周和燕清辞站在警戒线外围,看着这一切,神情复杂。

便在这时,燕清辞注意到不远处,副帅赵连秋正在对几个不良人交待着什么。

少女和谢周走了过去。

“赵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赵连秋交待完毕,燕清辞上前问道。

“如你所见,有人在客栈里投毒。”赵连秋眼神沧桑,看着客栈前方的可怕场景,说道:“一共死了两百四十七人,大部分是住在客栈的客人,还有少许是附近的路人街坊。”

在不良人秉公执法了一辈子的老人双拳紧握,语气很低沉,也很压抑。

多少年了,长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案件了?

不,不对,应该说,大夏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案件了?

即使前几天平康坊的私炮坊爆炸案,也只是声势巨大,并无人员伤亡。

再往前,黑衣楼的刺杀,广盛镖局的灭门,也只是局限在报仇的范围之内。

然而今天盛捷客栈的投毒,却是无差别的杀死了客栈内一百多个旅客,几十个无辜的路人!

投毒之人,到底该有多么的愤世嫉俗,或者说,穷凶极恶!

赵连秋很生气,树皮般的老脸甚至有些狰狞,浑浊的瞳孔中燃烧着狂暴和愤怒的焰火。

如果被他找到那个人,他一定要让对方用不尽的痛苦赎罪!

“当然,也可能没有人投毒……”赵连秋说道:“因为这些毒,本来就存放在客栈里。”

“你说对吧,谢周?”

他忽然看向谢周,眼神不善。

谢周没有说话。

他当然看出了这种致死两百人的剧毒,出自张季舟之手。

在他怀中,还放着三包同样的毒药。

用张季舟的原话形容,这种毒药,五品境以下的修行者,碰则封喉,五品境以上到一品境以下的修行者,如果不及时遏止毒素蔓延,同样必死无疑。

“张季舟在哪?!”

赵连秋看着谢周,寒声质问。

昨天化名“谢长恭”的张季舟被抓,这件事当然瞒不过赵连秋。

张季舟住在盛捷客栈,且谢周和他有所联系,这件事也不可能瞒得过去。

据现场初步勘察,可以确定,今天杀死两百多人的奇毒,始于三楼七号房,那正是张季舟的住处。不用想,这种令城中医师束手无策,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的毒药,也是张季舟的手笔。

“张老不会做出这种事。”

谢周看着他,认真说道。

赵连秋没有反驳。

张季舟曾任太医令十六年,赵连秋自是与他相识。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赵连秋知道他是怎样一个赤诚的医师。

投毒残害无辜百姓的事,无论如何都不是张季舟的作为。

但是……

“制毒藏毒,亦罪,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赵连秋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周沉默了。

他没办法反驳这句话。

因为这就是事实。

张季舟用以防身的毒药,成了这场灾难的起点,那他当然是有罪的。

或许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就是为了给张季舟定罪,才做出这等恶行。

赵连秋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张季舟在哪!”

“我不知道。”谢周摇了摇头。

“不知道吗?”

赵连秋的眼神瞬间凶狠了起来,就像老鹰捕捉猎物,死死地盯着谢周的双眼,一直盯了许久,才说道:“我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也希望昨夜救走张季舟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没有再说什么,冷着脸,拂袖而去。

直到老人走远,谢周才回过神来,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沁出的冷汗打湿了。

别看赵连秋年事已高,但他从事不良人,且负责不良人监牢、刑审囚犯多年,一双眼睛堪比利剑般锋利,足以刺穿一个人的灵魂。

在他面前说谎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几十年来,不知有多少囚犯都在这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溃败,交代出所有罪行。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我不知道”,便耗尽了谢周的所有心力。

在他身边,燕清辞微低着头,眉眼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当然知道谢周说了谎。

可她也知道,一个修行境界奇差无比的鬼医行走江湖,随身携带毒药是很正常的事。这就像如果兵部的军械库遭到抢劫,武器流落出去杀了人,真正有罪的不是存放武器的兵部,而是那个抢劫的人。

所以从始至终少女都没说什么,轻轻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会没事的。”她说。

……

……

不远处。

嘈杂混乱的人群中,一位披着棉服的儒衫青年,正在护卫的陪同下安抚民众。

“请诸位相信官府,我们一定会找出投毒之人,给大家一个交待!”

“非是阻拦诸位,实乃当下余毒未清,不敢让诸位上前,还请诸位配合!”

“诸位请……”

儒衫青年劝说安抚,不停地鞠躬行礼。

大夏朝家国稳定,尤重文风。

在这长安城内,书生和士子尤其之多,仅次于东海畔的圣贤城。

但书生士子大多心高气傲,自诩“风骨”。

面对混乱的场面,他们只会站在远处,一边摇扇子,一边无聊的看热闹,偶尔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的呵斥两句“粗鄙”、“低俗”,仿佛自己是天上的仙人,世人的喜怒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儒衫青年不同。

他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他把姿态摆的很低,每次鞠躬都弯腰九十度,面对众人的恶言恶语,骂他是朝廷走狗,他也不还口,偶尔护卫失察,有石头或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也不在乎。

只要能疏解民众,防止有人再被毒药所伤,他受些委屈又如何?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到了远处的谢周和燕清辞。

他看到少女牵起谢周的手,笨拙又局促,抿着唇说,没事。

少女真的真美。

他一直都认为她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儒衫青年忘记了言语,这一刻,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很疼。

“少爷,躲一下!”

身边的护卫挡住人群中扔过来的菜叶,提醒儒衫青年。说实话就连护卫都很不理解,他们柴家的大少爷,身份是何其尊贵,为何要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柴晓棠很快回过神来,挤出一抹笑容,继续安抚混乱的人群。

他的笑容很勉强,有些淡,就好像刚刚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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