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孝义六杰(2 / 2)
“孝义六杰,久仰大名。”
光色随琴音收势灭去两盏,六人聚起眉目,这方在两阙摇荡的透纱帐下,看清一道半倚在罗汉榻上的人影。
他穿月白鸟兽纹冕丝大袍,内着山青色广袖常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正半边身子压在高枕里,眸色沉静地看着他们。你说那双眼里有淡漠散漫也好,慈悲善悯,似也不为过。
燃着甘松香的铜兽炉旁置着一把太古七弦琴,微微斜向一侧放置。老者见后大骇,方才那曲琴音竟是他单手所揍,深知遇见了高手,连忙拱手上前称道,“不敢,不知阁下是哪门哪派的朋友,老朽与兄弟只是途径此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江湖人在外不讲辈分,除非是自视甚高的名门大派,否则遇到不好应对者,都揣着几分客气,遑论这人很像是冲他们而来。
“得罪倒是不曾。”那人抬手,将一只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青瓷茶碗上,慢呷了一口,眼中跃出一点玩味,“只是在下听闻,孝义六杰一夜之间便屠了天祈剑刘彦生满门,只为夺取一样宝贝,便分外好奇,是什么样的金贵物件,值得用三十六条人命去换。”
孝义六杰除了名字像正派以外,行事作风全与这四字不沾边,刘彦生家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尽数死于他手,连条院子里的狗都没放过。
老者听后神色大变,下意识握紧剑柄。
“敢问阁下可是刘家至亲挚友。”
若是,便是奔着他们的命来的,若不是——
“付某对朋友素来仗义,可惜至今也无此类知己,否则,还能顺势做件为人报仇雪恨的好事。”他语气里竟含着惋惜。
“那阁下的来意是!”老者严阵以待。
付锦衾笑了,一惯有副和颜悦色的好模样,随手落盏,递开手掌,“拿来看看。”
他要的是什么,他怎会不懂。
“做梦!老子们得手的东西,何时拱手送过他人。”老六性子最急,率先看向为首大哥秦翼。
秦翼却无动作,俨是知道双方实力悬殊不想硬碰。可此时再如何不想,都已被人堵到了“门口”,老六抽刀一立,“既然来者不善,还跟他客气什么!你们不敢动手,我来!”
而后不顾秦翼等人阻拦,直奔付锦衾而去。
刀身喝出一声长势,扑乱了甘松香的轨迹,烟气一时做鸟群散,乱如惊弓之鸟,案前之人却是八风不动,并不被此所扰。
老六还没冲到近前便被一人以短刃扣住了刀身。
此人身形极快,穿一身粗布麻衣,随从打扮,在没现身之间竟能将气息隐匿于无形,根本无人察觉他埋伏在他们身后。
短刃顺刀而上,你来我往之间,长刀竟然越渐不敌,对方招式生僻,老六又被方才琴音损了内力,此刻再与人缠斗,无论如何都避闪不及,一个失措,便被对方揪住破绽。一个鹞子翻身,破冲而至。
长刀脱手,短刃进喉!
“老六!!”众人恸呼失声。
老六尸身笔直倒地,惊起一地浮尘,至死都还维持着与人拼命的斗狠之势。
付锦衾慢抬眼风,关注的却是折玉手里的短刃,出言问道,“你从哪捡来的破铜烂铁,你那把空起剑呢?”
折玉讪讪挠头,“也不算烂铁,这是厨子用来剁枣泥的厨刀,我那把上次在赌坊压出去了,您一直没发工钱,我就一直没钱去赎。”
“老六!!”
痛失六弟的众人抱住老六尸首,哪肯就此罢休,无视主仆二人的你来我往,一起冲了上来。
付锦衾单指弄弦,一曲琴音再次冲入耳际,这一次,不再有方才那种“礼遇”,仿佛一曲声势磅礴的入阵曲,混着内力扎如弦中,几欲震碎人的五脏六腑。
众人艰难而上,但见他一掌拍向桌案,震出一道凛冽寒光。几人迅速排列成一列,撑住一人后背,共同以内力相抗。付锦衾广袖无风而猎,修长五指飘然落于琴上,气浪翻滚之间,猛然一个收势,拨出一根琴弦。
弦音破空而出,弦出,室寂... ...
跳动的烛火里映出五道僵直的人影,影中五人,有四人喉咙被刺穿。穿喉而过的是一根细长琴弦,弦上绷着一串血珠,正顺着穿成串的四人,滴下一地猩红。
死人失了生气,轰然而倒,徒留站在最末的秦翼与付锦衾四目相对。
付锦衾坐在案前,自滚金袖筒内抽出一方白帕,擦拭双手,半隐在光下的脸,精细如玉,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凉意。
他垂下眼,淡笑,“针线活差了点,还望秦兄莫要见怪。”白帕落地,他看向秦翼,“留命还是留东西,你自己选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