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东南西北四主集齐了(2 / 2)
杜寻无声打量来人,面生,落在对方兵器上,眼熟。来人任其打量,年轻虽轻却有金石一般的中正气度。
翟四斤找了处地方歇乏,杜寻笑了,“今日倒是热闹,江湖两派神踪难觅的领主都来了天下令。未料到,天机阁主这般年轻,翟老弟想必在你身上吃了暗亏。”
付锦衾拱手一礼,“晚辈只想见前辈一面,得罪之处望请见谅。”
杜寻请他落座,关门之中并无座椅,诺大一张石台,连杜寻都是席地而坐。
付锦衾不挑不拣,坐在杜寻身侧。当今武林除陆祁阳以外,便是这位大护法杜寻功力最佳,付锦衾敢独闯天下令,坐在陆祁阳闭关之处与他们谈判。杜寻钦佩他的胆识,眼中也颇有几分欣赏,“阁下来此是有何求,或是,因嚣其门主而来?”
一墙之隔还能听到姜某人嚼梨的脆响,付阁主伸展出一点视线,神色不愉的收回,他现在不想提这位门主,并且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人毒哑。
“陆令主想要穹弩鼎,早晚会动到天机阁头上。晚辈为求自保,总要有所动作。”
“阁下预备如何?”杜寻等他下文。
“杀他。”
杜寻大笑,“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后生了。阁主是想,跟外面那位一起?恕老夫直言,纵使合二位之力,也还是伤不到陆祁阳。便如现在,即便老夫不出手,你的上渊荒骨剑也刺不穿他的心脏。”
“前辈所言甚是。那若是,加上前辈,以及武林三十六派呢?”
杜寻神色一肃,“阁下怕是找错人了吧,世人皆知我是他门下忠仆,令中护法,我为何帮你杀他,三十六派为何杀他。”
付锦衾不紧不慢,“杜寻或许不会,但是前武林盟主薛行意应该会。三十六派之前不会,自陆祁阳自毁盟约,留下陈年积怨的今日,有可能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杜寻摇头。
“不管是您还是三十六派,都在等待一个名正言顺的缺口。嚣奇门与天下令势同水火,本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嚣奇门主行事乖张,独来独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恨你们,没人敢拉她入盟,还要提防她心血来潮的明杀和暗袭。而三十六派的反心,终究是有念无胆,每每想起,甚是委屈,每每动念,又恐房倒屋塌。一派基业百年传承,三十六派都想过杀陆祁阳,又因看不到能带动此事的领主和稳定的盟友迟迟不敢进场。至于您,想过重做领主,又恐这么多年人心已散,奴性已成,真要带头挑破这片天,又有几派装傻,几派敢扛?”
“阁下若是来讲故事的就请告辞吧!”
“若说到故事,还真有一桩,晚辈就算不提,前辈也不会忘记。天下令是您一手创下的基业,三十年前,脚下这片江湖还是您的江湖,三十六令还是您的三十六令。”
“我只是天云帝师,没有阁下说的那些权利。”杜寻扬手送客。
“真正的杜寻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付锦衾一字一句的说,“死在前武林盟主薛行意“输给”陆祁阳的那日夜里。”
“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付锦衾看向激动的‘杜寻’,“前辈慌了,就是晚辈猜对了。”
三十年前,前武林盟主薛行意接到了来自陆祁阳的挑战书,生死擂台,胜者为王,天下易主。陆祁阳当时的武功并不及薛行意,可他懂得嵌其命脉,比武当日故意露出一只长命锁。
那是薛行意刚满月的独女薛凝栖之物,也是拼死为他生下孩子,难产而死的爱妻留给孩子的唯一遗物。为保全爱女,薛行意输了那场比武,在三十六派面前将盟主之位拱手相让。
原本想带着孩子就此隐居,不想陆祁阳不仅没有将孩子交还给他,反而将其养在了天下令无渊地牢之中。他要薛行意做他的仆,要他用他的力量帮他稳住天下令根基。
可昔日武林盟主若是为仆为奴,不仅新上任的令主有折辱前令主之嫌,令下三十六派也会因此躁动。
所以,陆祁阳将薛行意好友天云帝师杜寻的人皮割下来,送给了他。
他说,“薛行意可以走,但是你要留在令中帮我。你用他的脸做我的护法,我帮你养大女儿。或许你还想要其他的人皮?我也可以送给你。”
好友,女儿,天下江山。薛行意是有血有肉的人,不似陆祁阳那般无心无德,他不忍看到再有旧部因他而死,风禅手翟四斤,金环手彭轻涤,除此之外还有三大派掌门,皆是他手足兄弟。
‘杜寻’咬牙一笑,苍老的容色里,既有对过去的恨,也有对现状的恨。
“你猜的不全,不知道后续。我那女儿被他喂了一种奇毒,受不得日晒,见不得雨淋,虽然活着长大,却终日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他每隔一季让我见她一次,我带不走,也不敢走。是想反,但不会反。”
薛行意松了口,便是默认了付锦衾对他身份的猜测,坐在旁边歇乏的翟四斤表情跌宕起伏,惊讶地看着薛行意,显然也是刚刚知道真相。
姜梨在这个过程中啃完了一只大梨,六只李子和五颗甜杏儿。无胜殿与陆祁阳闭关所用的临石内室虽然只隔一面石壁,却有“厚薄亲疏之分”,内室里面的人能听见她嚼梨吃李的清脆,外面的人却听不见内室的交谈。
姜门主吃了个半饱,双脚落地,平平直直地从无胜殿里走了出来。门外正有一队人马在夜巡,她跟为首之人对视了一眼。
她出来的太随意,那人使劲擦了把眼睛,“姜... ...”
姜梨拾级而下,手里还抓着一只没吃完的小李子。那人追在她身后,终于找到声音。
“姜梨?你敢来天下令?敢来总坛?你真是——”
真是什么?
姜门主站住脚,转身,那人楞了片刻,终于活过来一般招呼身后手下动手。
姜梨看向手持断焰刀的天下令门众,漫不经心抛动手里的李子,她进,他们退,她等了一会儿,他们不敢上前,她就慢悠悠地运起轻功走了。
她现在对杀人没什么兴趣,陆祁阳是她唯一的目标,而在杀她之前,还有最后一关要闯。
三日后,姜梨带天下令的人绕了最后一圈,金环手彭轻涤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亲自带人追入怀璧山风月岭,那里有最娇艳的夏花,和最柔软的风光。彭轻涤带人围山十数日,未及山后另有一径,领队风吹手未费一兵一卒,全身而退,而真正的姜梨,早在途中换马,回乐安去了。
姜梨回去那日,乐安刚刚下完一场大雨,这雨将一切洗得净透,刚一落地便嗅进一口青草香气。她是清早带着五刺客、老道和严辞唳等人回城的,由于离开那日并未带什么行装,只在身上挎了一个包裹,姜梨包裹略大,不是背而是抱。
那是两只青瓷坛子,进门以后就将师父和太师父抱进了自己房里。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笑转过身,甜甜的喊了声“陈婆婆”。
陈婆婆应了声“姑娘”,年纪大了就难接受分离,一时半刻也是想的,何况姜梨这次一去就是一个月。婆婆泪眼看她,抓着手端详胖瘦。
“姑娘在外吃的不好?怎地之前长的二两肉又从脸上消下去了。”
“外头不及家里安稳,回来就能胖了。”姜梨安慰婆婆。
旺儿仍旧羞于表达,拽着姜梨的衣角悄悄看她。姜梨把孩子拉到跟前,问了几句功课。旺儿对她教过的内容向来对答如流,姜梨摸摸孩子的头,对着门外招手,立时有人扶了一个哆哆嗦嗦的老爷子进来。
她说,“这是姐姐给你请的先生,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学我们这些舞枪弄棒的人,便是要学武艺,也要先通晓了世间道理,再做强身之用。”
旺儿懵懂点头,怯怯看向姜梨口中的先生。
先生胆子似乎比他还小,正在局促地搓手。
“姜姐姐,为什么老先生好像有点怕你。”
这是风吹手他爹,黄皮脸的爹年纪太大,加上不知道他是做刺客生意的,就没惊动那位。风吹手他爹不一样,知道儿子是刺客,来过嚣奇门几次,大约看过她杀人,记了她的狠,便在心里埋下了惧意。
“先生有些认生,时间长了就好了,你带先生去童爷爷那儿买些早饭来吃?”
她让孩子带人先出去,又跟陈婆婆说了好些话,婆婆见她眼底发青,不知是在外睡不踏实,还是连日赶路,着手替她铺了被子床褥,让她再睡个回笼。
姜梨没拒绝。
玉璧山不算她的家,江湖各处也没有让她放心安睡之所,只要一脚踏进江湖,浑身都是紧绷的。这么多年来了,除却雾生山,似乎只有乐安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
姜梨这一觉睡得非常扎实,睁开眼睛时,窗外已是一片漆沉。张眼望着空空的床帐,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不大,她看了一眼红蓝交错的裙角,认出这人是平灵。
“少主,时辰不早了,今夜...去吗?”
姜梨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极淡的嗯了一声。
盖在身上的被子从身上滑下,露出一身利落的夜行衣。
睡前就做好了夜探的准备,怎会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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