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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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着素色宫装的美貌女子在两名宫婢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她面上含笑,看着慕灼华轻轻鼓掌,道:“簪花诗会还没开始,本宫倒先听了一出好戏,想不到你年纪小小,胆子却大。”

宫婢脆声道:“柔嘉公主到,还不行礼?”

众人这才恍然回神,俯身作揖,齐声道:“参见公主。”

“你们都是天子门生,不必多礼了。”柔嘉公主的声音轻柔却莫名有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这声音听得人身心都暖和了起来,垂下手,小心翼翼地抬头,用余光打量传说中神女一般的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为薛笑棠将军守节,三年之期未过,因此今日仍是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层淡青色纱衣,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身后,梳着简单的发髻,只以一根素银的簪子别住。偏偏是这么朴实无华的装扮,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重,不敢亵渎。

“今日这簪花诗会在皇家别苑举办,本宫不才,却要当这主办人,心中实在惭愧。”柔嘉公主环视了一圈,面带微笑道。

众人忙说:“公主德行兼备,实乃天下女子的楷模。”

柔嘉公主淡淡一笑,声音微冷:“你们与本宫很熟吗?”

众人心中惊诧,不知何处惹恼了柔嘉公主,突然就变了脸色。

“你们不过是听说了本宫一些事,便断定本宫德行兼备。”柔嘉公主来回踱步,淡漠地看着方才还谈笑风生,此刻却冷汗涔涔的贡士,“对于慕姑娘,你们也仅仅是因为听说了她是个女人,又无背景,便断定她无才无德。”

“公主恕罪!”贡士本可以不拜,但此刻有几人竟是禁不住公主的威仪,跪倒在地。

“尔等学识,比之诸位考官,如何?”柔嘉公主视而不见,继续问道。

“吾等不如。”

“既然自知不如,为何又要质疑考官的评判?”

柔嘉公主缓缓走到场中坐下,将这些贡士晾了片刻,方道:“本宫之所以能当这簪花诗会的举办人,不过是因为沾了皇姑祖的光,成为了这皇家别苑的半个主人。论才,本宫不及诸位,为免遭人当面腹诽背后议论,今日这举办人,不做也罢,你们只当本宫是来赏花的,其余请自便吧。”

柔嘉公主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冷汗流了下来。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轻视了一个女子,而惹恼了尊贵的公主。这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长女,也是天下百姓最敬重的神女,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他们也算是完了。

本该春光明媚的花园中,此刻一片死寂。

死寂之中,忽然传出一声不合时宜的低笑。

“公主殿下息怒。”出声的却是沈惊鸿,他拱手朝柔嘉公主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今日之事,错在在下。”

柔嘉公主只淡淡扫了一眼这传说中惊才绝艳的沈惊鸿,便将视线移开。

“不错,你身为会元,众人以你为首,你若持身公正,以身作则,他们便不会言行失当,肆意诋毁一个姑娘。”

众人没想到沈惊鸿居然会为他们说话,不禁生出一丝感激,却还有三分的害怕,只怕沈惊鸿性子起来了,把公主得罪得更狠。

“公主教训得是,我等读万卷书,终究不如公主行万里路,只读圣贤书,却不解圣贤意,所幸得公主教训,也算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沈惊鸿声音清朗,进退合宜,柔嘉公主的面色也缓和了一些。

“方才慕灼华所言不错,尔等轻慢她,不仅是质疑她的才学,更是在质疑考官的清白,朝廷的公正,此事若传出去,尔等功名前程还要不要?她提醒你们,是在帮你们,若避让纵容,才是害你们。”

有柔嘉公主这句话,许多人更是将头压得更低,连声道:“我等惭愧。”

眼见气氛压抑,慕灼华正要开口解围,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声道:“皇姐此言差矣!”

一听这称呼,众人心中都是一抖——能称呼柔嘉公主为姐的,除了皇子还能有谁?

出来的正是大皇子刘琛。

刘琛今日微服出行,穿着一身湖蓝锦袍,白玉发冠,眉眼俊挺,难掩贵气,只是此刻眉宇微拢,语气中也有些不满。他快步走到柔嘉公主身旁,朗声道:“朝廷并不是容不下质疑之声,更何况慕灼华的名次本就有待商榷。”

柔嘉公主看着刘琛,有些头疼地笑道:“既是已经公布了名次,又怎能说有待商榷?”

刘琛瞥了一眼低眉顺目的慕灼华,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她的策问,立意太差,满纸荒唐。”

慕灼华被主考官之一的大皇子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前途几乎是断了一半了。

柔嘉公主道:“既然如此,为何又给她不低的评价?”

刘琛眉头皱得更紧了,支吾道:“不过是几位考官各执己见……”

柔嘉公主看向刘琛身后,站了起来屈膝行礼,微笑道:“见过皇叔。”

众人这才发现又一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园子。

刘衍一袭白色长袍,分花拂柳而来,面容俊雅,气质温润,只是唇角的笑意颇有几分无奈。

“参见王爷!”

众人汗涔涔地想:今日簪花诗会也太热闹了吧!

“本王今日微服出巡,不必多礼了。”刘衍温声笑道,又看向刘琛道,“殿下,今日簪花诗会乃是贡士们交流学问的地方,你我在此恐怕会打扰了他们的兴致。”

刘琛道:“若不是见皇姐偏颇,我也不会出来。”

今日他和刘衍本是打算旁听的,只是眼见柔嘉公主偏袒慕灼华,甚至连沈惊鸿也责备上了,他才坐不住出来说几句。

既然出来了,他也就没打算回去了。

柔嘉公主望着刘琛笑道:“究竟是谁有失偏颇?这里有些人,没见过文章,便冲着一个人的性别年纪品头论足,难道殿下觉得这便是公正了吗?”

刘琛对柔嘉公主素来敬重中带着敬畏,甚少和她顶嘴,更何况她此时说的也有道理,他只能换个角度辩驳道:“这些人偏颇,沈惊鸿却未曾出言妄断,皇姐为何特别苛责他,只因他会元的身份吗?”

柔嘉公主理所当然道:“既然是榜首,便当为表率,不能为表率,便不配为榜首。他既然身居高位,我自然要对他要求多一点。”

刘琛气恼道:“皇姐真是强词夺理。”刘琛求助地看向刘衍,“皇叔,你以为如何?”

刘衍失笑摇头,道:“偏见,本就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免俗,抛开身份外表去看待一个人,又谈何容易,人心本就是偏的。”

刘琛眼睛一亮,笑道:“皇叔言之有理,以往簪花诗会都是以花为题,各自作诗,公开品评,如此一来便会有人趋炎附势,让评判失了公正。今日诗会,不如也效仿会试,各自匿名写下诗作,由一人念诗,众人品评,如何?”

柔嘉公主挑挑眉,揶揄道:“今日这主办人是你还是我?”

刘琛拱手道:“自然是皇姐。”

柔嘉公主拂袖,佯作生气:“那你在此处是看热闹吗?”

刘琛忽然心生一计,眸光一转,笑道:“既然我与皇叔来了,不如也参加这诗会。”

众人闻言,顿时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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