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回:下)摒前嫌负荆请罪 纳英才求贤若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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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在帐前的树枝上挂了一条丝带,不时地跑出去观看风向,其他人早已进入梦乡,只有岳飞将帐帘撩起,躺在床上假寐。时至丑时,岳飞听到丝带“噗噗”飘动的声音,他一骨碌爬起来,果然看到丝带朝西北方向飘动。岳飞兴奋异常,马上叫醒牛皋汤怀董先王贵吉青良新赵义石泉,命士卒将此前扎制好的几百只纸鹞搬出,在纸鹞高手的指点下,陆续放飞出去。几百只纸鹞,在风力的鼓荡下,如同一群闪着亮光的萤火虫,在悄无声息的深夜飘到金营上空,而这些亮光正是纸鹞上的蜡炬,纸鹞飞行到金营上空,蜡炬正好烧破纸鹞,点燃火油石蜡,火油石蜡迅速将纸鹞烧毁,纸鹞又点燃携带的硫磺烟硝,整个纸鹞像个大火球,从天而降。

金兵金将做梦也没想到,天上会掉下火球,从统帅到士卒,一个个沉浸在睡梦之中,许多金兵根本就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金营到处是火光冲天,有的胆小怕事的金兵高声喊道:“不好啦!宋军杀来啦!到处杀人放火啦!”原先还在救火的金兵,一听到宋军杀来了,根本顾不上救火,丢下水桶,玩命似逃出金营。岳飞看到金营火起,金兵金将乱成一锅粥,高声喊道:“众家兄弟,打开城门,掩杀过去,一定要杀金兵一个措手不及!”

众兄弟听说要出关杀金人,一个个精神抖索,这段时间一直被动挨打,心中窝囊透顶,尤其是牛皋吉青,肚子里快窝出气泡了,现在,岳大哥火烧金兵大营,金兵金将自顾不暇,正是我等兄弟解恨的时候,想到这,众家兄弟一个个翻鞍认蹬,跨上战马,像放归大海的蛟龙,争先恐后地朝金兵杀来。原先据守汜水关的三四千人马,一同随岳飞等人杀出,只杀的金兵金将哭爹喊娘,只杀的金军铁骑四散溃逃。有的认识岳飞的金兵,看到岳飞的闪电搏龙驹,大声喊道:“各位兄弟呀!可了不得了,打败四狼主的小白脸来了,赶快逃吧!”其他不明就里的金兵金将一听打败金兀术的宋将来了,自己还是赶快逃吧,我可不想触这个霉头,如果被他的沥泉神矛扎上,肚子就漏汤了,吃饭就不香了。

“哗”的一声,撒离喝和完颜娄室的十万大军如同决堤的河水,四下溃逃,将拦不住兵,兵不认识将,自顾自地往北逃窜,一败就是几十里,让“啼哭郎”撒离喝,真的是欲哭无泪;完颜娄室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生怕自己再遇上岳飞。

汜水关一战,岳飞再一次打败金兵,以功转从七品武功郎,升至诸司副使的最高一阶。撒离喝和完颜娄室知道汜水关易守难攻,更知道岳飞的厉害,只好退而求其次,放弃汜水关,转向汉中,想打通秦凤路,进入蜀地,然后顺江而下,兜宋朝军队的老底。

杜充接手东京留守后,立即中止了宗泽的北伐计划,冗兵坐食,拥兵观望,眼睁睁看着金兀术的十万大军第三次进犯中原,他只派薛广一部二万人马前去相州抵抗完颜宗辅的东路军,要知道,宗泽在世时,东京留守司的人马达七十万之众(号称百万,实际约三、四十万人马,那也不比金兵少),怎奈,薛广一部兵少将寡,死守两年的相州城被攻破,薛广战死,知州赵不试死节。

三个月后,岳飞奉调离开闾勍,回到东京汴梁,听说老家相州城被破,岳飞的心悬到嗓子眼,牛皋更是炸了锅,一定要赶回汤阴把老娘接出来,此时,岳飞牛皋并非江湖中人,可以来去自由,身为从七品武功郎的岳飞,他必须听从军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好让赵义悄悄到孝悌里,把老娘、牛老太、妻儿等护送出来,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在赵义去后不久回转,告诉岳飞和牛皋,二位老夫人、嫂子、侄儿、侄女被两位女侠护送出去,她们一路往南而去,相信她们都很安全,岳飞牛皋这才放下心来。

由于杜充的不抵抗政策,冷了许多将领和义军的心,原先宗泽招募的许多义军纷纷散去,许多将领背叛杜充,宗泽麾下的得力大将丁进、杨进两部首先叛而为“盗”,王善、张用率部反攻杜充。可留守杜充不去反省众将背叛的原因,反而派兵镇压这些原先的抗金义军,弄得天怒人怨。他不得不召集岳飞等部将,商量如何剿灭丁进、杨进、王善、张用等人。杜充言道:“各位将军,丁进张用之流,背宗望祖,巧度时势,观金人势大,离我而去,可谓是宵小之辈。却不知本留守用心之良苦,充正是遵循令公之大计: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大业可成也!”

岳飞等众将听了杜充的话,气愤难当,明明是自己贪生怕死,却在这里巧言令色,说什么“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若是金兵一年不归,东京留守司的人马要等一年,金人两年不归就要等两年,哪有这么打战的。所以,岳飞挺而直言道:“相公之言何其荒谬,金人日久不归,相公岂不要守株待兔乎!‘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也要因时因地因情势而度,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相公怎可以过气之言缚其手脚耳?”

“哆!岳飞,你竟敢以下犯上,嘲笑本留守不懂兵法?”杜充气急败坏喝道。“留守大人,末将不敢。不知留守大人近来可曾听到这样一句话?”岳飞反问道。“什么话?本留守不曾听到,你说与本留守听来!”杜充追问道。“宗泽在则盗可使为兵,杜充在则兵可使为盗!”岳飞义正言辞道。岳飞说完,众将哄堂大笑,杜充跳了起来,指着岳飞道:“你……你……好你个岳飞,你敢当堂羞辱本官,本留守命你率一千人马剿灭张用,不灭张用,休来见我!”

“留守大人,你这是携私报复,张用有二万人马,又有王善从旁保护,末将一千人马何以胜算,末将实难从命。”岳飞言道。“岳飞,军命如山,违抗军命,定斩不饶!”杜充咬牙切齿地说道,说完,甩出令牌,拂袖而去。岳飞鉴于脱离王彦的教训,只得领一千人马平剿张用,对于岳飞来说,他与张用是旧识,不仅与张用一起在宗泽麾下共事,而且张用还是他的汤阴同乡,张用原先是汤阴的弓手(相当于巡警),岁数比岳飞大了许多,金兵来犯之后,张用聚集了许多抗金的民众,宗泽为东京留守后,许多义军纷纷来投宗泽,张用也领着部众投到宗泽麾下。

现如今,宗泽去世,杜充拥兵观望,北伐计划化为乌有,这些想在抗金战斗中大展宏图的义军首领,心灰意冷,纷纷倒戈而去。可是,这些人都有私心,不愿解散部众,因为,拥有军队就拥有了讨价还价的本钱,将来无论谁做天下,自己不怕两手空空,所以,这样拥兵自重的结果就是大宋军队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为了抢占地盘,你争我夺,田地荒芜,百姓负担加重。

尽管张用是自己的同乡,但岳飞正是看到这一点,他对倒戈而拥兵自重的张用深恶痛绝,若是杜充始终举着抗金大旗,对于张用这样的人,岳飞会毫不犹豫地去平剿他。但是,岳飞因为顶撞杜充,杜充命自己领一千人马平剿张用,无非想让自己去送死,要是搁在王彦之前,岳飞会毫不吝惜地脱离杜充的节制,可是,现在不行,第一次擅越被黄潜善削除军籍;第二次脱离王彦,按律当斩,由于负荆请罪,王彦饶恕了自己,若是再违抗军命,恐怕自己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

岳飞只好领着牛皋汤怀董先等人向滑州进发,因为,张用的叛军屯守滑州,岳飞非常清楚滑州的地理位置,他是汴梁的门户,城池高深,工事坚固,若是张用固守滑州,别说岳飞只有一千人,就是有十万人马,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攻破,何况,王善的一万人马与张用互为策应,岳飞坐在马上一边前行,一边寻思着如何应敌。

忽然,牛皋粗声粗气道:“大哥,这分明是杜充在刁难,俺们干脆回薛公山占山为王得了,省得在这里受他个鸟气。”“二弟,不可胡言。如果是回薛公山占山为王,那么,我们与张用王善等人又有何异?现如今,就是因为大宋境内拥兵割据、冗兵观望的人太多,金人才敢肆无忌惮地进犯我大宋,以至于二帝被掳,山河破碎,当今圣上被迫南迁。我岳飞一心报国,只不过看不惯杜充之流沽名钓誉,所以,在大帐之内仗义执言,但岳飞这辈子绝不做叛逆之徒。”岳飞对众兄弟言道。

“大哥,不去占山为王也行,俺们兄弟随大哥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岂不快哉!”牛皋再次言道。“众家兄弟,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哪里还有什么江湖可言?不驱逐金人,何来江湖,现在,我等兄弟就算是报答宗元帅、张所将军的知遇之恩,也要平剿张用等贼寇,实现宗老元帅的临终遗言。”岳飞安慰众兄弟道。

“大哥,我等兄弟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反正不能坏了岳大哥的名头。”董先接过话茬道。“对,我们都听大哥的,不驱逐金人决不回归。”王贵张显等人齐声说道。“不过,大哥,我们只有一千人马,如何能剿灭张用呢?”汤怀试探地问道。“三弟,为兄也正为这事犯愁,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等见了张用再说。”岳飞无可奈何地说道。岳飞等人正在言说,忽然,踏白使前来报告:“报告岳将军,前方十里就是滑州,请岳将军定夺!”

听到踏白使的禀报,岳飞抬眼看了看周围,让人马停住脚步,往前五里选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命石泉领人将营寨周围设置翻板、暗板、陷马坑,防止张用来偷袭。然后命牛皋、董先等人轮番挑战,与张用的手下战上几个回合,牛皋等人也就撤了回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岳飞既不训练,也不挑战,反而是张用感到奇怪,他站在城上往岳飞营寨中观望,可是,一连多日,始终没有发现岳飞的营中有炊烟,起初,张用还以为是岳飞看在同乡的面上,不忍进攻,现在他终于明白,岳飞的营中没有粮饷,无法前来挑战,既然你不挑战,我也不会去招惹你,我们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

又过了两天,戌时刚过,有守城的兵丁前来禀报:“启禀将军,城门外有三、五个岳飞的逃兵,趁夜幕之际前来投诚,请将军定夺!”张用一听,命兵丁将岳飞的逃兵赶走,防止这些人诈降,言道:“岳飞智谋过人,诡计多端,可我张用也不是吃素的,还是别跟我来这一套。”

兵丁刚刚转身,又一名兵丁前来禀报:“报告将军,岳飞开始移营,人马已经后撤。”张用一听,哈哈大笑道:“岳飞是扛不住了,待本将军到城头上看一看。”当张用来到城头之上,果然看到岳飞领着人马开始撤退,旗靡辄乱,一片狼藉,道:“今日夜深,众将不得造次,待天明之后,前去查看。来人啊!将岳飞的几个逃兵放进城来,好生看管,若是真心来降,本将军给他一条生路。”众将答应一声,将几名叛逃的士卒放进城来。

放进城中的几名叛军,刚刚进城,对守城将官言道:“总爷,有没有吃的,赏小的们几口吧!小的着实饿晕了,好几天米水没打牙了,可怜可怜我们吧!”“哼,叛逃之人,寸功未立,就想要吃的,等着吧!”守将爱搭不搭道。刚下城垛的张用听到了,向守城的将官使了个颜色,守城将官命人给几名叛军送来一些糟粕的饭食,刚刚叛逃过来的几名叛军,就像是见到山珍海味一样,你争我夺,风卷残云,工夫不大,几名叛军将送来的饭食吃了个干干净净,有的端着盘子在舔,有的伸着脖子打咯,躲在一旁窥探的张用心中暗喜:“哈,这些人确实饿急了,看来岳飞营中真的无粮,撤军也在情理之中。”这真是:“金鼓铮铮碣石门,纸鹞飘飘泗水城;壮志未酬身先死,驱除鞑虏待后人。”摒前嫌岳飞负荆请罪,纳英才宗泽求贤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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