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绿蕊新莲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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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忽然感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转头一看,就看到韩昭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谁得罪他了。清辞笑着把怀里的磨喝乐拿给他看,想逗他开心,“韩公子,你看这个小佛子好可爱。”

韩昭伸手拿到手里瞥了一眼,随即往小摊子上一扔,“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你不是喜欢书,那边书画摊子你怎么不去看?”

清辞抬眼一看,果见另一边书铺林立,一下就来了兴致。但晏璟花了许多钱买的东西总不好丢这里呀。她正要拿起那个磨喝乐,韩昭往她面前一挡,“还不快过去,回头好书都叫人买光了。这破烂东西让平宁给你带着就成。”

听他这样说,清辞点点头,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那磨喝乐一眼,方才同他往书铺那边走。韩昭看她那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路上有贩夫挑着担子卖荷花。那新摘的荷花,两朵绑成一对,假做并蒂莲,沿路叫卖。

“并蒂花、连丝藕,鸳鸯鸟、慕白头……”

不少女子都围着挑花。她们各个盛装打扮,发间的发饰也都新颖别致。挑花时,女子们喁喁私语,不知道说了什么,羞得满面红霞。

清辞含笑驻足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个东西递到了眼前。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对牙雕的磨喝乐。这一对儿不过核桃大小,面目清晰,毛发可数。模样憨态可掬,玲珑可爱。

她不解地看了韩昭一眼,刚才不是说多大了还玩这个吗,怎么好好的又给她这个?

“不是喜欢吗,怎么不要了?”

“送给我的?”

难道晏璟的那个更稀罕些吗?韩昭一恼,“不要算了!”说着就要扔。

“要、要!”清辞也不傻,瞧出他恼了,忙抓住了他的手,怕他真把东西扔了。虽然也闹不清他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韩昭只觉她碰的地方瞬间麻软了,一时不知所措。清辞浑然不觉,从他手里把那对儿小人拿到手里,又端详了一下,然后抬起笑目,“我很喜欢,谢谢你了啊韩公子!”

韩昭的手负到身后,不阴不阳地“嗯”了一声,心却全乱了。

清辞看到书两眼放光,东一家书铺西一家画摊,看得入迷,完全把身边人给忘了。

韩昭并没有随在她身后,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饶有兴致地一本一本看过去。有些是少见的古书,有些是新颖的装帧,清辞看什么都想要,一下子就把钱都花出去了。

有好心的店主帮她把书都捆上,问她是自己带走,还是叫人给送到住处。清辞一刻也不想离开自己花了银子买回来的东西,可手里有一对磨喝乐,再提书就颇费力了。

韩昭见状,本想帮她把东西提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迈不开腿。一股子力量在诱着他靠过去,可另一股气力却在扯着他,不让他动,让他离得越远越好。他想弄清楚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从何而来,会往何处去?

但这样的少年心事,无从问起,又无处消磨。所以,想靠近,又迟疑。

那边晏璟被平宁气得不行,扶着胸直喘粗气。平宁余光见那两人走远了,这才又挂起一张谄媚的笑脸,好话说尽,哄着晏璟去街北头的熏风楼里。“小侯爷您先歇歇脚、喝杯茶,我去请我们爷和纪公子过来,您可等着啊,千万别走了。我们爷刚才说了,晚上请您吃宵夜呢!”然后扭着腰肢跑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找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平宁这样来回地跑,直累得大汗淋漓。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韩昭,却见他一言不发地负手立在街心,离着纪清辞那么老远。看韩昭那奇奇怪怪的神情,也不知道这小爷又别扭什么。

他又看了看纪清辞,一个人提着那么一摞书——这世子是个男人么,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平宁抓抓头发,心中呐喊,“天爷哪,我太难了!我才是下凡渡劫的月老吧!”

抱怨归抱怨,做事还是不含糊的。他也不管韩昭了,小跑着到了清辞身边,“唉唉,我的公子啊,你提着这么重的东西做什么?来来来,奴帮你提着。”

清辞因他穿着女装,总当他是个女孩子。她自己也做过些粗活,算不上弱不禁风,所以也不觉得怎样累,直说不用。

平宁一看这样不行,喊了店里的伙计来,多付了银两,让他现在就把书送到清辞的住处去。

清辞见他是独自一人,奇道:“那位晏公子呢?”

平宁脱口就道:“甭管他……哦,不,晏公子吃坏了东西拉肚子,呆茅房里出不来了,让咱们玩自己的。”

清辞笑起来。烛火印在眸子里,盈盈秋水一波。

平宁叹息,唉,真是个美人儿啊。万一让晏璟捷足先登了,那不就看着个好好的姑娘去给人当小老婆了?暴殄天物啊!在他眼皮子下头,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世间男男女女,于冥冥中寻红绳缚脚成就姻缘,这一对儿,就指望他了。

平宁擦了一把汗,“公子,你就买了书啊?街上多少好玩的玩意儿,怎么也不带上几个?”

清辞把韩昭买的磨喝乐拿给他看,“不用了,刚才韩公子送我了这个。哦,对了,刚才晏公子送我的那个,你帮我收起来了吧?”

平宁想,世子也不是很呆嘛。虽然不知道晏璟送的那个跑哪儿去了,但还是点头应道:“收了收了,放心吧!丢了就让我们爷再送你一个。”

“那不用的。”说话间,清辞又看到一本罕见的宋善本,惊喜不已,忙拿到手里翻看。

平宁扯了扯清辞,“嗳,纪公子,你说我们爷对你很够意思了吧?你看,又借书给你,又带你出来玩,又送东西给你——你就没点表示吗?”

清辞眨了眨眼,“表示?”然后似乎是懂了,“嗯,我会努力赚银子还给韩公子的。”

平宁一咧嘴,“不是要你还银子。你啊,礼尚往来,懂不懂?”

清辞憬然有悟。其实她是想送点什么东西给韩昭的表示一下谢意的。可惜她不会女红,绣不来香囊、打不来宫绦。想过送他一本佛经,可最近太忙,又病了许久,还没开始弄。

见她这样纠结,平宁道:“我们爷什么没有,还贪你那点东西?礼轻情意重,随便买点东西都是你的心意,心意最重要。”

清辞放下书,拿了钱袋子一看,刚才买书竟然把带来的钱都花光了,就剩几文钱了……

“便宜的也行吗?”她忐忑地问。

见平宁肯定地点点头,清辞往摊子上一扫,立刻挑出了最便宜的白面纸扇。本说买一把,谁料那伙计道,再加一文送一把。这样一算,还是买两把合算,也显得礼物没那么轻薄,便要了两把纸扇。

平宁在旁唆使着,“快去送给我们爷去,他一准儿高兴!”

平宁兴冲冲地就往那边找韩昭,还没跑出几步远,直撞到人身上,耳边炸响一声恶骂:“谁这样不张眼!”

平宁也被撞得肩膀生疼,人踉跄着退了几步,若不是清辞在后头扶了他一下,一准儿摔个屁股墩儿。

“平平,你没事吧?”清辞担忧道。

平宁眯着眼一看,那人不过二十来岁,一身俗艳绫罗袍子,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的。腰上挂着七八个或金或玉的挂饰,一双淫邪的小眼睛正肆无忌惮地往他和清辞身上瞟,真真是面目可憎。

平宁也不是个肯吃亏的,揉着肩膀就骂回去,“谁撞人谁才不长眼。这大街宽宽两丈八,哪儿不好走,偏那没眼的东西故意往女人身上撞。我瞧着你才是歪心邪意的下流货!”

那人身旁跟着两个豪奴,闻言卷了袖子要上前抽平宁的嘴巴,但这人一伸手拦住了。

这人是两淮都转运盐使马国杨家的独生子马万安。话说这都转运盐使本是肥缺,而这两淮更是九个盐运司衙门里肥缺中的肥缺。因马国杨同王守屹是姻亲,这才得了这么个肥差。

马国杨表面上衣着朴素,从不接受贿赂,在朝里得了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名声。但暗地里赚得盆满钵满,在任上呼风唤雨,盐商巨贾莫不阿谀奉承。

这回马国杨奉诏进京,也是到京中打点关系、送孝敬的银子。马万安在南边玩腻了,想着北地胭脂自有一番好颜色,便吵着随父亲入了京。

一到京城,马万安就和那几个臭味相投的公子哥厮混到一处,日日声色犬马花天酒地。刚才徐嗣昌做东请他去怡红院里玩乐了好一阵,听着同行的几个纨绔子弟道街上良家子也别有风情。马万安吃腻了大鱼大肉,便想换一换口味,这才到大街上看女人。只不过几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谁承想刚转过来就碰上这样泼辣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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