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重云蔽日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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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从未指望过萧煦会常常见她,但人虽不来,东西却没少见。从吃穿用度,到市面上时新的小玩意儿,络绎不绝地往绥绣宫里送。

清辞本不是个贪图享受的,吃穿也有限,便常常将东西赏给下人。见女孩这样受皇帝珍视,加之又是个好脾气的,学识还渊博,宫里伺候的人没有不尽心的。他们暗地里想着,这位或许有朝一日会飞上枝头也说不定。

清辞忽有一日接到了澹园来信,道是纪言蹊病危。她挂念得很,正好想着借此机会离宫。可同萧煦一说,他便回绝了,但却给了她一块特制的腰牌,允她可以回澹园看看。同行的还有太医院的两位老御医,并一车珍贵药材。

清辞急着回去,离宫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议。马不停蹄到了澹园,果见三叔公卧病在床,已是奄奄一息的光景。再看他案头,还有未摹完的书,想来病倒前还在日夜不休地案牍劳累,心中很不落忍。想着若自己能替他多分担些,何至于累到如此地步?

因澹园不留宿外人,那御医和随行太监都住在外头,清辞则没日没夜地床前伺候着。同来的御医都是杏林圣手,加上药材也好,几副药下去,人总算是有了些起色,可倒把清辞给熬出病来了。

她也不想叫纪言蹊担心,每日还强撑着熬药喂药、打理澹园事务。但见着一时半刻也回不了宫,又打发那太监回去向萧煦禀告一声,待身体大好了再走。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纪言蹊竟也一日强过一日了,甚至可以略靠着看一会儿书了。清辞一颗心放下,连日劳累也叫她有些吃不消,这日用了晚膳后索性就昏天黑地地睡过去了。

此时还未出梅雨,连着下了几日雨,案上油灯未尽,半梦半醒间只听得窗外雨声潺潺。正昏昏沉沉的,恍惚看到边上坐着一个人。或是心有所想,夜有所梦,看到那人的脸时,她唇角动了一动,似是想笑,但泪先垂了下来。

“总也梦不到你,还当你不理我了。”

她这样娇嗔的声气,倒叫韩昭怔了一下,随即看她双目又阖上,猜到她还在梦里。他的心也如这雨天,湿漉漉的。他轻抹去她腮边泪,“傻瓜。”

清辞感到有人在替她抹泪,抬手握住了那只手。那手温凉,掌心的薄茧轻磨了她的脸,将她唤醒。她缓缓睁开眼,梦里的人就在眼前,眨了眨眼,那人还没有消失。

韩昭挑唇一笑,“怎么,这才多久,就认不得了?”

清辞猛地坐起身,“韩昭!”

韩昭佯叹一声,“惯得你无法无天的,整天把爷的大名挂嘴上。”但心里却还蛮受用,自己喜欢的人,骄纵一点有何妨?

清辞双手在他脸上摸着,想要确定是梦是真。脸还是那张郁郁风流的脸,色胜桃花,只是带着一丝倦容,满面风尘。下颌有些胡茬,摸着扎手,却那样真实。

朝廷又开始重用武将,虽开了武举,但良将难求,韩昭又被派去南臻镇压民乱。庆禧宫的刘德春偶尔会带来一两封书信,信上也不过寥寥数语,只叫她安心。她没有不安心,只是牵挂他的安危。

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忽然到了眼前,一时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一听说你回来澹园,我就从南臻赶过来,天一亮还得回去。”

清辞一想到他千里奔波,就为见一面,其中辛苦,她体会得真真的。心疼地狠了,挣扎着想起身给他泡杯热茶,人却被他拉到怀里。他脸贴着她额头,“怎么有点烫?吃了药没有,怎么这么不心疼自己?”

清辞回抱住他,整个人依在他身上,觉得自己的病全好了。“你也没心疼自己呀……这么远,赶得这么急,就为见一面,不值当。”

“再不见一面,爷就要想疯了。”韩昭的唇在她额上轻轻摩挲,含混地问,“想我了没有?”

清辞脸发烫,糯糯地“嗯”了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但很快感觉到他身上的潮气,想起他怕是冒雨赶路,便从他怀里退出来,摸了摸他衣裳,果然是湿的。

“穿着湿衣裳怎么行,你先脱了晾一晾,我弄个炭盆给你烤干。”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这衣裳怕是好脱不好穿。到时候也不知道是烤衣服还是煎熬他。韩昭便道了句“不妨事”。

清辞不理会他,扶着床起了身,还没走到衣服箱子前,头晕乎乎的,脚一软差点跌倒。韩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可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开了领口。一片瓷白的肌肤直冲眼底,叫他心头一荡,接着气血翻涌。他喉头动了动,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到她唇上。

数月相思难解,到此时怎样能遏制得住?他一俯身噙住了她的唇,急迫得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清辞怕过了病气给他,想躲没躲开,“我病了……”一句话说得呜呜咽咽的,半推半就地更磨人。

他才病了,爱意入骨,相思难消。开始还能顾念着,温吮轻舐,最后真是全然顾不上,他发狠地吻着,真像极了一匹饿了许久的狼,要将她生食入腹。

清辞被他炽热的气息卷着,人几乎喘不过气。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怎样,人完全失了气力。

他恍如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将军,那横扫千军之势,叫人难以招架。

她像被人丢到了火窟里烧得不能自已,又羞又怕。这碎骨重生般的激情,叫她陌生。可这感觉她是喜欢的,喜欢到不再想一味承受。随着自己的心意,试着回应。

清辞清楚感觉到了他身子一震,接着又被他狠狠压向怀里。

仿若一双手,拂去了生命脉络上的尘埃,清晰地看着血液是如何奔流翻腾的。原来礼教伦常,在深爱的人面前不懈一击。天性难束,那想要靠近的心,似水东流奔沧海。

人在其中,里里外外都湿漉漉的。

到底是有分寸的人,他不愿这样不明不白要了她。恋恋不舍放过了她的唇,一双唇被吻得红艳艳的。

头抵着头各自微微喘息。她不仅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又羞涩又好奇,想问不敢问,想偷看一眼更不敢看,咬着唇缩在他肩窝里。

“怎么了?哪里难受?”

清辞摇摇头,不知道哪里难受,说不出来。是异样的欢喜。衣衫乱得不像样,她有点后怕,怕自己是那些人口中不知廉耻的女人……这算是取悦男人么,可她也被取悦了呀。

“我知道了,是因为轻薄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他闷闷笑起来。知道她心思重,又是极守礼的人,温声在她耳畔道,“用不着这样臊,两个人若心相悦,就是会想亲近——不算你轻薄爷。”

清辞不知道向前那个矜贵的世子去了哪里,怎么变得这样不知羞了,还总是取笑她。她恼得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他有点疼,心里却又很受用。她头发衣裳都乱糟糟的,韩昭给她将领口合紧些,唇边勾起一丝笑,喃喃道:“剩下的,爷回头来讨。”

清辞还有些云里雾里,一双眸子漾着春水,“讨什么?”

韩昭笑而不语。忽然他又想起极重要的一件事,一边给她理着衣服一边道:“往后可不能跟旁人这样。”

清辞羞恼得狠了,故意问他:“怎样?”

他笑,轻咬住她耳珠,“还说记性好,转眼就忘了……那爷再做一遍?”

清辞吓坏了,缩着躲他,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世子不是说两个人若心相悦,便会想,那什么吗?怎得我又不能同旁人这样,怎知我不会心悦旁人?”

“那你心悦旁人试试……”他轻笑,目光却寒凛凛的。

真怪吓人呢!

清辞撅嘴,瞪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也招人疼。他把人又拉进怀里,手在她背上又摩挲了两下,强忍住了念头。“你刚才是要找什么?”

清辞总算想起来要做什么来了,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从他怀里退出去,在衣箱子里翻出套男子的衣衫来。

韩昭一见那男人衣服,牙都酸了,眉头登时皱起来了,斜着眼睛看她,“又是大哥哥的?爷可不穿人穿过的。”

清辞知道他醋劲儿大,柔柔哄着道:“新的。是先前大哥哥没穿过的。你先穿着,穿好了衣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韩昭不情不愿地接过衣服。这就几日只顾得赶路也没收拾过,身上也是腻歪得不行。打眼瞧外头雨也停了,索性去温泉里快快洗了个澡,人总算爽快了。

寻常衣衫,大小倒是合身。自然是合身的,毕竟萧煦同他身量相仿。自从萧煦把清辞接到宫里,他就猜到“大哥哥”是何方神圣了。不过,这事逼问出来没意思,他等着她自己说。两个人,若是一点这样的坦诚都没有,那往后还有个什么意思?

他换好了衣服又重新进来,清辞已经起了个炭盆罩上熏笼替他熏衣服。他贴到她身后,垂首在她颈子里蹭了蹭,“你身上不爽利,还是去床上歪一会儿,熏什么衣服?”

清辞被他弄得发痒,缩着脖子笑,“回头你还要赶路,干的穿着舒服些。我这里没你常用的龙涎香,都是以前配的熏衣香。”

韩昭讲究时比谁都讲究,可该将就时也不含糊。他拖着她到床边,“你还是歇歇吧。再累出个好歹来,我怎么放心走?”

清辞一听,鼻头就是一酸,看了看更漏,他也留不了多久了。这样天各一方,多早晚是个头呢?

她往边上让了让,“你躺会儿吧,回头骑马有得累的。”

媳妇儿就是会心疼人。韩昭心里欢喜得跟什么似的,也没推辞,脱了鞋上了床,往里靠了靠,留了空地出来,拍了拍,“你也躺着,咱们说会儿话。”

清辞扭捏了下,还是和衣躺在他身边,因顾忌着,刻意离得很远。韩昭不乐意了,递了支胳膊过去让她枕着,把人卷进怀里。

两个人面对着面,呼吸相闻。她垂下眼,目光落在他前襟上。这衣服还是她在翰林街亲手扯的衣料,裁缝做好了,萧煦还没来得及穿就走了。韩昭见她有些出神,拿了她的手到唇边吻了吻,“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

清辞点点头,“元华,我好像做了件极蠢的事……”说着,想到了小火,心里内疚得生疼,眼泪莹然欲落。

韩昭将她搂紧了些,听她断断续续说了事情始末,蹙眉不语。手一下下在她后背轻抚,无声地安慰。

“大哥哥就是现在的皇帝。”她最后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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