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嫉恨如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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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项少龙的座位设在赵雅之旁,赵雅那边接着是韩闯、郭秀儿、李园、郭纵,项少龙右方则是赵霸、乐乘和赵穆,赵致的座位给取消了。

现在谁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坐在郭氏父女间的李园,此人能说善道,不一会儿逗得郭秀儿不断掩嘴轻笑,非常融洽。看样子只要李园肯点头,郭秀儿就是他的人。

韩闯显然对郭秀儿这出众的美少女很有兴趣,可是为了他韩国的外交政策,当然不敢与李园争一日之短长,专心与赵雅喁喁细语,赵雅故意不理会项少龙这个马痴,亲热地与韩闯说话,不住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为宴会增添不少热闹与春色。

郭纵为了给李园和爱女制造机会,与各人应酬几句后,别过脸来和左边的赵穆、乐乘闲聊,话题不离邯郸达官贵人间的闲话。

赵霸与郭纵私交甚笃,加入这谈话的小圈子,项少龙虽装作兴趣盎然地聆听,但明显地被郭纵冷落。

项少龙心知肚明郭纵转舵得这么快,是受到李园的影响,亦可推知这实业大亨对赵国的形势较前更悲观,已萌生离意。

他这心态自然瞒不过赵王和郭开,所以后者才提醒他要小心郭纵。

乌家一去,赵国立时显露出日暮途穷的窘态。

赵雅又有什么打算呢?

侍女上来为各人斟酒。

李园舍下郭秀儿,朝项少龙看过来,道:“董兄今天不惜万水千山,远道来此,只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

众人听他语气充满挑惹的意味,都停止说话,看项少龙如何反应。

郭秀儿首次抬起俏脸,打量这比李园更魁梧威武、外表粗豪的大汉。

项少龙好整以暇地瞇起眼睛看他,以不徐不疾的沙哑声音淡然道:“李兄爱的是美人,董某爱的是骏马。美人到哪里去,李兄追到哪里去,董某则是看哪里的水草肥茂,就往哪儿跑。只要李兄想想自己,当明白董某人的心意。”答话粗野得恰到好处。

郭秀儿还以为项少龙口中的美人儿是指自己,羞得垂下俏脸。

其他人想不到这老粗的词锋可以变得如此凌厉,均心生讶异,亦替李园感到尴尬。只有赵穆心中称快,他不能开罪李园,董匡代他出手最恰当。

李园脸色微变,眼中掠过杀机,冷冷道:“董兄是否暗示我楚国的水草比不上这里?”话甫出口已知自己失了方寸,同桌的除韩闯外全是赵人,这句话怎可说出来。

果然乐乘、赵霸和早视自己为赵人的赵穆皱起眉头。

项少龙见几句话就逼得李园左支右绌,心中大乐,像看不到李园的怒意般若无其事地道:“李兄想得太远了,鄙人只是打个比喻,其实各处的水草各有优点和缺点,南方气候温和,养马容易,不过养出来的马好看是好看,总不够粗壮,捱不得风寒雨雪;北方养马困难,可是养出来的马刻苦耐劳,发生马瘟的机会亦少多了。所以匈奴人的战马最是著名,正因是苦寒之地,才盛产良马。”

众人无不动容,想不到项少龙如此有见地,兼且连消带打、指桑骂槐的暗讽位于南方的楚国耽于逸乐,不谋进取,反之北方诸国,包括强秦在内,虽是连年征战,却培养出不少人才,声势盖过曾一度强大的楚人。

事实亦是如此。

楚国自给小小一个越国攻入郢都后,国威大挫,兼之策略频出错误,国势每况愈下。

六国的第一次合纵攻秦,以楚怀王为主,但实质参战的只有韩、赵两国。韩、赵两国给秦大败于韩境内的修鱼,齐又倒戈攻赵、魏,自乱阵脚。秦因此趁机灭掉巴、蜀,使国土增加一倍以上,与楚的巫郡、黔中相接,从此开始楚人的噩梦,亦使他们尝到“坐视”的苦果。

一直以来,秦人最忌的是齐、楚的结合,于是秦人以割地诱得楚怀王与齐绝交,得利后旋即食言,大败楚军于丹阳,斩首八万,并攻占楚的汉中,接着再取沼陵,使郢都西北屏藩尽失。

楚怀王的愚蠢行事并不止于此,正当他答应与齐的另一次合纵后,再次受到秦人的利诱,又一次忽然变卦,还和秦国互结婚盟。

齐、魏、韩大怒下联兵讨楚背约,怀王吃惊下使太子质于秦,请得秦兵来援,三国被迫无奈退兵,空助长了秦人气焰。稍后秦人借口攻楚,软硬兼施,更骗得这蠢王入秦,给拘押起来,终因逃走不成,病死秦境。

到儿子楚顷襄王登位,欲报仇雪耻,可是给秦人虚言一吓,立即屁滚尿流,不但求和,还向秦国迎亲,与父亲怀王同样为历史多添一笔糊涂账。

所以项少龙这一番话正暗示楚人的自毁长城,乃人的问题,非战之罪也。最厉害处是讽喻李园中看不中用,经不起风浪。

赵雅和郭秀儿凭女性敏锐的直觉打量两人,都感到李园就似南方好看的马,而这董匡则是北方经得起风霜的良骥,李园在她们心中的地位不由降低少许。

郭纵亦讶然地瞧着项少龙,重新思索到楚国避秦是否适当的做法。

项少龙从无可辩驳的大处入手,论证楚人优柔寡断和不够坚毅耐劳的致命弱点,针针见血。

李园的脸色阵红阵白,却是哑口无言。人家表面上只是评马,他能说什么呢?

郭纵哈哈一笑,打圆场道:“董先生真是句句话不离的把马挂在口边,不愧马痴,来!我们喝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只有李园铁青着脸,没有附和,使人感到此人心胸狭窄,有欠风度。

赵穆喝罢,再举起女侍斟满的美酒,举杯向李园、韩闯两人道:“为韩、楚、赵三国的合纵,我们痛饮一杯!”

李园不知想到什么事,神色恢复平时的从容洒脱,含笑举杯,拉紧的气氛才放松了点。

韩闯道:“听说齐王对今天的邯郸之会非常重视,相国田单已亲身赶来,这两天就要到达。”

赵穆、乐乘两人早知此事,其他人却是初次听闻,无不动容。

田单可说是齐国现今有实无名的统治者,声名之盛,比之魏国的信陵君毫不逊色。

楚怀王死后八年,楚国国势疲弱,而齐国则如日方中,隐与秦国分庭抗礼。就在此时,齐竟中了秦人之计,接受秦昭襄王的建议,秦王称西帝,齐人称东帝,摆明秦、齐平分天下之局。

虽在称帝两日后齐愍王终被大臣劝服取消帝号,却没打消他的野心,南征北讨,先灭掉宋,又并吞一些小国,侵占许多土地,但国力却于征战中大幅损耗,惹得秦、楚、三晋联同燕国师出有名,大举伐齐。燕将乐毅更攻入临淄,仅六个月占据齐国七十余城,只剩下莒和即墨两座孤城。

田单就是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冒起来的著名人物。他是齐王室的支裔,初时做临淄市官底下的小吏,燕军破城前,他教族人锯去车轴的末端,夺路逃亡时不致因车轴撞坏而成功逃去,只此一着,使他崭露头角,显出他临危不乱、足智多谋的资质。

俟燕人围攻即墨,众人推举他为城守,双方交战五年。燕昭王逝世,新即位的燕惠王中了田单的反间计,以一个无能将军取代乐毅,乐毅一去,田单便似摧枯拉朽般把燕人扫出齐境,最有名就是以火牛阵大破燕军的一役。

田单虽因此威名远播,但齐国则从此沉痾难起,直至此时。

项少龙还想听下去时,身旁的赵雅亲自由女侍处取过酒壶,为项少龙几上的空杯添上美酒,秋波盈盈地含笑轻声道:“董先生!赵雅或有得罪之处,就借这一杯酒作赔礼吧!”

韩闯正口沫横飞,没有在意,只有李园眼中奇光一闪,动起脑筋来。

项少龙心中暗怒,这女人真是朝秦暮楚,刚刚还与韩闯如胶似漆,现在被他的言词打动,又来讨好自己,不过亦不致没风度得教她当众难堪,不冷不热地举起酒杯道:“夫人多心,何来得罪之有!鄙人回敬夫人一杯!”

赵雅美目深注地举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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