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齐相田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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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轩灯火通明,乐声隐隐传来。守卫出奇地森严,远近人影憧憧。

只是内轩门外,有十五、六名身形魁梧、态度沉着的齐国武士,如此阵仗,项少龙还是初次在宴会的场地见到。

其中一名身材特别雄伟,神态轩昂,虎背熊腰,相貌颇为俊朗的青年剑手,忽由回廊外的花园大步走来,躬身施礼,客气地道:“这位当是田相急欲一睹风采的董匡先生了,在下齐人旦楚,乃田相亲卫统军,乘此向先生问好。”

项少龙心中一凛,连忙还礼。

善柔姊妹曾向他提过此人,说他是齐国名将,剑法高明,果是名不虚传,此人有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威霸之气,非常罕见。

客气两句后,旦楚向蒲布微笑道:“蒲兄请把先生交给末将好了。”

蒲布受他气度所慑,连忙答应。

旦楚摆出引路姿态,请项少龙先行。

前方把门的武士退至两旁,让项少龙进入内轩。同时有人高声向内通传道:“董匡先生到!”

项少龙想起善柔丰满胸脯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剑痕,暗忖她能两次行刺田单仍然活着,实属奇迹。

项少龙跨过门槛,第一眼便瞥见田单。

这不是因他身后伫立着两名矮壮强横、面貌酷肖,一瞧便知是善柔姊妹提及过,叫刘中夏和刘中石这对兄弟;也不是因他一身白衣,在其他人的华衣美服比对下特别抢眼,而是因他的气度和容貌,均使人一见难忘。

难怪见惯天下英雄人物的纪才女,亦要对他印象深刻。

田单年纪在四十许间,身材颀瘦,鼻梁骨高起,有若鹰喙,可是因高起的两颧配合得好,不但没有孤峰独耸的感觉,还予人一种丰隆逼人的气势。再加上浓眉下眼神藏而不露的锐利隼目,确是领袖一方的霸主人物。难怪他能由一个区区小城吏,攀上天下最有权势人物之一的宝座。

坐在他旁的赵穆虽是一派奸雄模样,立时给比下去,颇有大巫小巫之别。

围着大方几而坐的共有十二个人,另一位最使项少龙意外的竟是艳丽的晶王后,除了宫廷内举行的宴会外,他还是初次在权贵的宴会遇上她。可见田单身份非同小可,连晶王后也要给足他面子。

平时惯见的郭开、乐乘、赵霸等均没有出席,反是郭纵携同郭秀儿来了。

其他人是姬重、李园、韩闯、龙阳君和赵雅。还有两位齐人,其中一个是“老朋友”齐雨,正坐在赵雅左旁大献殷勤,不过赵雅却不大睬他,任他说话,了无反应。

另一人是个智囊型的文士,外貌文秀俊俏,前额丰隆宽广,予人天赋才智的好印象。

一队女乐师本在一旁起劲地演奏着,当赵穆听到董匡抵达的通报,一下掌击,十多位女乐师立即由偏门离去,内轩倏地静下来。

田单的眼神如利箭般向项少龙射过来,见到他时,明显被他的风采、体态打动,隼目亮起,竟长身而起,遥遥向他伸出手来,呵呵笑道:“人说见面不如闻名,我却要说闻名怎如一见,终于得睹董兄风采,幸会之至!”

其他人除晶王后、郭秀儿和赵雅三女外,见田单起立,皆被迫站起来欢迎项少龙,最不服气的当然是李园,不过他的态度明显改善了点,大概是因纪嫣然的策略奏效。

项少龙对田单的泱泱大度、毫无架子大感心折,若与信陵君相比,纯以气派风度而论,这田单还要胜上半筹。

他加快脚步,先向晶王后遥施敬礼,来到田单身前,伸出两手和他紧握。

田单的手宽厚不见骨,温暖有力。

这名传千古的人物上下打量着他,微笑道:“想不到先生不但养马有心得,剑术亦高明之极,国舅爷曾向我多次提及!”

项少龙不由往李园望去,后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略一点头。

田单向刘氏兄弟温和地吩咐道:“给董兄在我身旁加个位子!”同时向项少龙介绍齐雨和那叫田安的军师智囊型人物,看来应是田单的亲族。

一番扰攘后,众人才坐好下来。

足音响起,田贞、田凤不知由哪里钻出来,为各人添酒。赵穆出动两女来侍客,可见他多么看重田单。

田凤显然不知项少龙真正身份,虽忍不住偷看项少龙两眼,但绝无半点异样神态。可知田贞对项少龙唯命是从,连亲妹子都苦忍着不透露秘密。只从这点,项少龙已感到要对她负上责任。

田贞为项少龙斟酒时,纤手竟抖颤起来。

其他人都正和旁边的人交谈,却瞒不过田单的眼睛,奇道:“小贞因何如此紧张?”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全集中到田贞身上。

田贞见到项少龙,就像苦海里见到明灯,凄苦狂涌心头,心慌意乱,现在给田单一问,还以为自己泄露出项少龙的底细,魂飞魄散下,铜壶脱手掉在几上,酒花溅上项少龙的前襟。

赵穆脸色一变,正要喝骂。

项少龙哈哈一笑,扶着吓得浑身发抖的田贞,欣然道:“小事小事,美人儿万勿介意。”接着低头一嗅,惊叹道:“好酒!”

众人被他引得笑了起来。

晶王后莞尔道:“别人是喝酒,董先生却是嗅酒。”

田贞给项少龙一手托着粉背,一手抓紧柔荑,情绪恢复过来,感到她这苦苦相思的男子,定能予她有力的保护。

赵穆心知此时不宜责怪她,轻喝道:“还不给我退下去。”

两女跪地施礼,暂退下去。

赵穆不知是否有话要说,站起来笑道:“董先生且随本侯来,我看本侯的衣服也应适合你的身材。”

项少龙一声告罪,随他去了。

才步出内轩,赵穆向他低声道:“我探听过田单口气,他对孝成王甚具恶感,还暗示若我能登上宝座,定会全力支持。”

项少龙暗骂蠢材,对田单来说,赵国是愈乱愈好,那他就有机可乘了。

口上却道:“齐雨又是什么一回事,怎会把你们的关系泄露给赵雅知道?”这叫先发制人。

赵穆叹道:“不要看赵雅风流浪荡,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精明厉害,齐雨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给她抓住尾巴。”

到了内堂,赵穆使人拿来尚未穿过的新衣给他换上。

项少龙趁机道:“侯爷真够本事,竟能弄来如此美艳、容貌身材无不相同的姊妹花,确是难得的尤物。”

赵穆脸露难色,叹道:“你何不早说?田单昨晚尝过滋味后赞不绝口,不用他说,我已答应把两女送他,为今怎能反悔?”

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失望之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赵穆现在已视他为头号心腹和得力手下,皱眉道:“却非没有办法,但能否成功,就要看田单对你看重的程度了。”

两人回到席上时,歌舞姬刚表演完毕。

龙阳君笑意盈盈地打量项少龙,道:“董先生穿起华衣美服,真令人耳目一新。”接着向赵穆抛个“媚眼”,道:“侯爷说过要带董先生来为人家的马儿看病,为何到现在仍未实践诺言?”

众人见到项少龙尴尬的样子,都对他既同情又好笑。

赵穆自知项少龙不好男色,哈哈笑道:“董先生终日往牧场跑,我怎抓得住他呢!”

田单呵呵笑了起来,调侃龙阳君道:“龙阳君若只是为了马儿,我手下亦有治马的能手,当然及不上董兄,不过也可让低手先出马,看看可否代高手之劳。”

龙阳君当然知道田单与他开玩笑,“娇嗔”地瞪他一眼。

叫田安的文士向项少龙道:“敝国有匹名为‘顽童’的骏骥,跑起来像一阵风般迅快,可是却无人能把牠驯服,软硬办法均不行,现在有此良机,故要向先生请教。”

此话一出,连田单都皱起眉头,知他是有意刁难。

试问连那匹马都尚未见过,怎可能提出驯治之法?不过若项少龙推说见过才知,便是任何人都可做出的应对,显不出他马痴的威风。

岂知项少龙从容不迫,淡淡笑道:“驯畜之道,首要是让它们对你没有防备之心,但这也只是一般人的下乘手法。上乘之法则是使它们把你视作同类,且是爱护有加,那无论如何野性的马儿,也会变得既听话又合作。”

说到这里,忍不住望了对面坐在齐雨和韩闯间的赵雅一眼,这使他爱恨难分的美女正兴致盎然地朝他瞧着,见他目光扫来,想起他曾把自己当作一匹马,芳心不由荡起异样的感觉,白了他一眼。

田单也给他惹出兴趣来,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怎会使畜牲当了人是同类?”

项少龙道:“方法多的是,例如畜牲刚出世时首先接触到的任何生物,它们会视之如父母,不信可随便找只初生的鸭子试试看,当知董某不是虚言。”

这番话并非没有根据,而是经现代心理学证明的事实。

众人均啧啧称奇。

韩闯帮腔道:“难怪常有传闻,说弃在荒野的婴儿,有被野狼哺乳养大的,竟变成狼人,正因他以为狼是自己的父母,董先生不愧驯养畜牲的大家。”

李园见人人点头,心中不服道:“但田大夫所说的‘顽童’宝马,却是早已出生,似再没有可能令牠把人视作同类,董先生又有何妙法?”

与席诸人,包括田单在内,均知两人不和,李园出口为难,早是意料中事,都想看这马痴如何应对。

项少龙微俯向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鄙人有一驯马之法,万试万灵,一向都是挟技自珍,从没说出来给人知晓,不过今天如此高兴,便让鄙人掏出来向田相献丑吧!”

众人均不自觉地俯前,好听他说出秘密。

项少龙缓缓道:“这方法一听就明,但若非真是爱马的人,却不易做到。”

众人给他频卖关子,逗得心痒难熬。

项少龙知道吊足了瘾,方揭秘道:“就是常陪马儿睡觉,那牠就会尽去戒备之心,甚至会视你为同类。”

众人先是愕然,想了想才知叫绝。

项少龙这番理论亦是有根据出处的,那是他以前在看一个电视访问一位驯兽师的自白,只有常和猛兽睡在一起,它们才会真的当你是族群友类,否则终是有着防备的戒心。

这也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识见分别。二十一世纪是信息爆炸的年代,只要安坐家中,连接通讯网络,古今中外的资料无不任你予取予求。

古人则罕有离乡别井者,靠的是珍贵的竹简、帛书,又或口耳相传。比起上来,项少龙这在二十一世纪识见普通的人,便成了那时无所不晓的能人异士。

田单拍案叫绝,道:“来!让我们为董兄由经验领悟回来的真知灼见喝一杯!”

齐雨也叹道:“现在在下始知先生为何会被冠以‘马痴’之名了。”

众人举杯尽欢。

李园屡次碰壁,收敛起来,再不敢小觑对手,心中转着另外的坏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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