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草木皆兵(1 / 2)
主帐内,两人席地坐好,屈斗祁紧绷着脸道:“太傅是否要临时改变行程,未知是何缘故?”
项少龙暗忖连庄襄王都放手任自己去办事,现在竟给你这么一个偏将来质询,可知自己在秦国军方内没有什么地位,充其量只是秦君的一个宠臣、吕不韦的亲信而已。
忍着气道:“屈偏将有否听过阳泉君派人来对付我们的事呢?”
屈斗祁故作恍然道:“若是为此事,太傅可放心,蒙帅早有吩咐,所以十多天来末将一直放出侦骑,如有什么人跟踪我们,保证逃不过我的耳目。”
项少龙微笑道:“屈偏将对今趟的行程,是否早便拟定下来?”
屈斗祁亦是精灵的人,闻弦歌知雅意,道:“虽是早定下来,但除末将、领军和太傅等数人外,连吕相都不知详细规划,所以太傅更不用担心会泄出消息。”
项少龙很想说老子要怎样做就怎样做,哪到你来说话,终还是忍下这口气,淡淡道:“只要屈偏将手下里有一人是奸细,就可沿途留下标记,让敌人衔着尾巴追来,找寻适当地点偷袭我们,特别在毗连韩境的地方最是危险。”
屈斗祁若无其事地道:“若是如此,改变行程亦没有作用,他们大可在我们进入赵境前对付我们,倒不若依照原定路线,打不过总逃得了。”
项少龙奇道:“屈偏将似乎很介意我改变行程,未知是何因由?”
这一着非常厉害,假若屈斗祁说不出原因,项少龙自可责他不从军令之罪。
屈斗祁微一愕然,双目闪过怒意,冷冷道:“蒙帅既把太傅安危交由末将负责,末将自然以安全为第一个考虑因素。”
项少龙心头发火,冷笑道:“现在我实弄不清楚屈偏将和吕将军谁是负责的人?他刚刚接下我的军令,现在屈偏将显然没把我的吩咐放在眼内,屈偏将可解释一下吗?”
屈斗祁微微一震,知道项少龙动了真火,软化了点,卑声道:“末将怎敢不依太傅指示,只不过……”
项少龙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明天我们便要渡河,你派人泅水过去察看过吗?”
屈斗祁一呆道:“木筏尚未做好,河水那么冷……”
项少龙长身而起,到达帐门处,大叫道:“荆俊!”
正和蒙武运剑练习对打的荆俊走入帐来,道:“太傅有何吩咐?”
项少龙道:“立即找几个兄弟,泅水过河去看看对岸的情况,最紧要秘密行事,若有什么发现,千万不要惊动敌人,明白吗?”
荆俊欣然领命去了。
屈斗祁低垂着头,但看神情却是不满之极。项少龙这么做,分明指他办事不力,最要命的是这确是一个疏忽。
项少龙心中暗笑,今趟他们是有备而来,其中一套法宝,是依照善柔的方法制了一批防水皮衣,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本来他没想过探察对岸的动静,一来因早先给肖月潭提醒,阳泉君说不定会藉韩人之手来杀害自己,此刻与这不尊重自己的屈斗祁针锋相对,灵机一触,才想出这挫折对方锐气的方法。
既然有理都说不清,不若以硬碰硬,教他屈服。
军令不行,乃行军大忌。若屈斗祁或吕雄仍是阳奉阴违,索性凭庄襄王赐下的军符,把两人革职,改以滕翼代替,一了百了。
这时他再无兴趣与此人纠缠下去,冷然道:“没事了,屈偏将可继续办你的事,改道一事,除你和吕将军两人外,不得说予第三者知道,否则以军法处置,明早我会告诉你采哪条路线前进。”
屈斗祁一言不发,略施敬礼,怏然走了。
这时天刚黑齐。
主帐内,项少龙与妻婢们共进晚膳。
纪嫣然听罢他改赴齐国的因由后,惊异地道:“李斯先生确是识见不凡,对诸国形势的分析一针见血,对齐人爱好放言高论的风气,更是透彻若神明,想不到相府竟有如此人物,少龙可否引介与嫣然一晤?”
项少龙知她性格,乐得有人陪她聊天,点头道:“待会儿我请他过来与嫣然见面。”
纪嫣然欣然道:“不过更令我惊讶的是少龙你的眼光,竟懂得指名要李斯先生随行。”
项少龙暗叫惭愧,他哪来什么眼光?
赵倩担心地道:“可是项郎早派人通知在大梁的雅姨,着她和致姊在那里候你,这样先到齐、楚,岂非至少要她们呆等一年半载吗?”
项少龙苦笑道:“这是无可奈何,我会使荆俊先往魏国找她们,当我们由齐赴楚,她们可和我们在途中会合,至多三数个月的光景吧。”
赵倩一想也是,没再说话。
夏盈为项少龙添饭,后者笑问她旅途是否辛苦。
另一边的秋盈笑道:“小姐在咸阳时,每天教导我们学习骑射,这点路算什么哩!”
乌廷芳笑了起来,得意地道:“有本大师父指点,几个丫头都不知变得多么有本领呢!”
帐外忽传来扰攘人声,滕翼的声音在外响起,道:“三弟出来一会儿!”
项少龙听他沉重的语气,心知不妙,忙揭帐而出。
外面的空地处挤满人,吕雄、屈斗祁等全来了。
刚回来的荆俊兴奋地道:“太傅!我们擒了个敌人回来,莫要怪我,刚上岸就面对面撞上这家伙在小解,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项少龙心中一凛,望往屈斗祁等一众军将,人人脸色凝重,屈斗祁更是颇有愧色。
由乌家十二名子弟组成亲卫团里的乌言着和乌舒两人,把一名绑着双手,浑身湿透,冷得脸如死灰,身穿牧民装束的汉子推到项少龙身前,按跪地上。
滕翼沉声道:“你是何人?”
汉子嘴唇一阵颤动,垂头惶然道:“小人邓甲,只是韩国牧民,途经此地,你们为何动粗把小人擒拿?”
仍是身穿水靠的荆俊道:“不要信他,身藏兵刃弓矢,绝非好人。”
滕翼将一把剑递给项少龙,道:“看兵器的型制,极可能来自燕国。”
在一旁默听的肖月潭失声道:“什么?”
项少龙亦呆了一呆,想不到来敌竟与燕国有关,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沉吟半晌下令道:“先为他换上干衣,再由我亲自审问他。”
乌言着和乌舒一声领命,押着他去了。
项少龙向围观的军士冷喝道:“你们还不给我去紧守岗位,两位偏将请留步。”又回头对纪嫣然等道:“你们回到帐内等我。”
待空地处只剩下滕翼、荆俊、肖月潭、屈斗祁、吕雄五人时,项少龙淡淡道:“若这人真是燕国来的,我们便非常危险。”
人人脸色沉重,默然无语。
在昏暗的营灯掩映下,天上雪粉飘飘,气氛肃穆。
屈斗祁干咳一声,跪下来道:“末将疏忽,愿受太傅罪责。”
吕雄迫于无奈,亦跪地请罪。
项少龙心中叫妙,想不到误打误撞下,竟挫了两人锐气,不过形势险恶,亦快乐不起来,抢前扶起两人,道:“只要大家衷诚合作,应付危难,这等小事本人绝不会放在心上。”
他也变得厉害了,言下之意,假若两人不乖乖听话,绝不会客气。
两人像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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