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再来毒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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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惊胆战时,伍孚又道:“其实美美对大人也有点意思,只因大人对她毫不动心,她方转爱为恨。她是小人养大的,自小就心高气傲,等闲人均不放在眼内,别人要给她赎身都不肯,但现在看来她应是对嫪毐死心塌地。”

项少龙哪还有心情理会单美美对自己有意还是无情。顺口问道:“杨豫是否和许商缠上?她不是管中邪的女人吗?”

伍孚冷笑道:“管中邪从来只把女人当作泄欲的工具,哪有闲情去管杨豫。小豫一向多情,小人看她对大人比对许商更有意思呢!若大人有兴趣,小人可把她送给大人,这四个女儿除归燕外,都很听小人的话。”

项少龙失笑道:“不要故意说些话来哄我开心,为何独是归燕敢违抗楼主的命令?”

伍孚苦笑道:“这个女儿一向任性,自莫傲死后性情大变,终日想着向大人报复,连我多次规劝她也不肯听,望大人勿与她计较就好。”

项少龙想不到伍孚有慈悲的一面,微笑道:“放心吧!要计较早计较了。”

想到不宜逗留太久,正容道:“此事我会如实报上储君,异日嫪毐授首之时,必不会漏了楼主这份天大的功劳。”

伍孚千恩万谢地拜倒地上。

项少龙把他扯起来,继续朝嫪毐等候他的别院走去。

心内不由百感交集,嫪毐这么做,势须先得朱姬首肯。人说虎毒不食儿,想不到朱姬竟为了情夫,狠下心肠去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由这刻起,他再不用对朱姬存有歉疚之心。

抵达别院,项少龙着荆善等在外进小厅等候,与伍孚举步进入大堂里。

六个几席分设大堂两边,见项少龙驾到,嫪毐露出欣悦之色,领着蒲鶮、韩竭、令齐、嫪肆等起立施礼,陪侍的姑娘则拜伏地上,执礼隆重周到。

项少龙还礼的当儿,虎目一扫,发觉“醉风四花”全在场,陪蒲鶮的是白蕾,单美美和杨豫均在嫪毐的一席,归燕则坐在嫪肆之旁,韩竭和令齐各有另一名姑娘侍酒,虽比不上白蕾等诸女,也已是中上之姿。

项少龙见他们仍未举箸,知在等候自己,歉然道:“请恕小弟迟来之罪,但千万莫要罚酒,否则小弟不但迟来,还要早退。”

众人听他妙语如珠,哄然大笑,柔美的女声夹杂在男性粗豪的笑语里,自有一番难以替代的风流韵味。

后侧的伍孚引领项少龙坐入嫪毐右方上席时,嫪毐欣然笑道:“只要一向不好逛青楼的项大将军肯赏脸光临,我们这群好色之徒已感不胜荣幸,哪还敢计较大将军是早退还是迟到。”

项少龙坐了下来,刚好面对大奸商蒲鶮,后者举杯道:“这杯并非罚酒,而是贺酒,那晚我输得连老爹姓什么都忘了,竟忘记向大将军祝贺,就以此杯作补偿。”

众人轰然举杯劝饮。

项少龙沾唇即止,盖因想起茅焦,若说没有戒心,就是欺骗自己。

伍孚见状附身低声道:“酒没有问题,全是新开的。”这才退了出去。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项少龙感到杨豫和单美美看他的眼光,与以前稍有不同,似乎并非只有恨而无爱。

嫪毐放下酒杯,先介绍韩竭身旁的姑娘丹霞和令齐身旁的花玲,继而笑道:“项大人莫要怪我多情不专,下官身旁两位美人儿,其中之一是专程来伺候大人的。我只是代为照顾,以免美人寂寞,现在物归原主,任大人挑选。”

项少龙当然不会把女人当作货物,不过这可是此时代人人习惯的看法,有主之花固是男人的私产,无主之花更是可供买卖送赠的财货。所以单美美和杨豫均欣然受之,不以为忤,还目光涟涟地含笑看着项少龙,有点争竞意味地等候项少龙选择。

项少龙糊涂起来,不听伍孚的话还好,有了他那番话入耳,再分不清楚自己对两女应持的态度。

幸好他清楚知道虽未至于要对她们“如避蛇蝎”,但仍以“敬而远之”最是妥当,从容笑道:“项某怎敢夺嫪大人所好,大人兼收并蓄才是美事,项某不若另召姑娘吧!”

两女立即既作状不依,又向嫪毐撒娇,弄得满堂春意,恰到好处。同时讨好嫪毐和项少龙,不愧欢场红人。

蒲鶮大笑道:“项大人确有本事,轻耍一招,便避过开罪我们其中一位美人儿之失。蒲某若早点知道大人的本领,就不会因大人在比武前仍来玩乐而错下判断,累得囊空如洗,要靠嫪大人接济才能与我的乖小蕾亲热亲热。”

言罢搂着白蕾当众亲个嘴儿。

白蕾欲拒还迎后狠狠在蒲鶮大腿捏了一记,惹来众男的邪笑。

不知是否因知悉嫪毐阴谋的缘故,项少龙发觉自己完全投入不到现场的情绪和气氛去。想起曾在二十一世纪花天酒地的自己,才蓦然知道自己变得多么厉害。

到此刻他仍弄不清楚蒲鶮和嫪毐的关系,照理蒲鶮既是杜璧的一党,自是拥护成蟜的一派,支持的是秀丽夫人,与嫪毐的太后派该是势成水火,但偏偏却在这里大作老友状,教人费解。

而且看蒲鶮的眼神模样,在显示他乃深沉多智、有野心而敢作敢为的人。但摆出来让人看的样子,却只是个耽于酒色财气的商家,只从这点,便知此人殊不简单。

坐在蒲鶮下首的令齐笑语道:“蒲老板最懂说笑,谁不知道大老板的生意横跨秦、赵,愈做愈大。”

蒲鶮叹道:“说到做生意,怎及得上大将军的岳丈大人,现在关中、巴蜀和河东尽成他囊中之物,就算不计畜牧,只是桑、蚕、麻、鱼、盐、铜、铁等贸易往来,赚头已大得吓人,怎是我这种苦苦经营的小商贾所能比较。”

嫪毐失笑道:“蒲爷不是想博取同情,要项大人劝乌爷把赢了的钱归还给你吧!”

今趟连项少龙都失笑起来,这蒲鶮自有一套引人的魅力。

令齐淡淡道:“蒲爷的大本营,只论三川,自古就是帝王之州,其他太原、上党都是中原要地,又是东西要道,物产丰饶,商贾往来贩运,经济发达。蒲爷竟有此说,是否有似‘妻妾总是人家的好’呢!”

这番话登时又惹起哄堂大笑。

项少龙暗中对嫪毐的谋士留上了心,虽只区区几句话,足看出令齐是个有见识的人。

小盘钦定的内鬼茅焦没有出现,可能是因时日尚浅,仍未能打入嫪党权力的小圈子内。待他害小盘的阴谋得逞,情况才会改变。

此时陪嫪肆的归燕发出一声尖叫,原来是嫪肆忍不住对她动起手脚来。

“醉风四花”是当今咸阳最红的名妓,身家地位稍差点的人,想沾根手指都难比登天。尽管权贵如吕不韦、嫪毐之流,也要落点功夫方能一亲芳泽,而这亦是显出她们身价不凡的地方。现在嫪肆如此急色,可进而推之此君只是俗物一件,全凭嫪毐的亲族关系,才有望进窥高位。

嫪毐和嫪肆,就像吕不韦和被罢职的吕雄,可见任用亲人,古今如一,却每是破败之由。

忽然间项少龙后悔起来。当年因贪一时之快扳倒吕雄,实属不智。若任他留在都卫里,便可借以牵制管中邪。

想到这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在嫪毐坍台前好好的“善待”嫪肆。

嫪毐狠狠瞪嫪肆一眼后,举杯向归燕谢罪。这个痛恨项少龙的美女才回嗔作喜,虽然事后必会在姊妹间臭骂嫪肆。

项少龙又联想起有法宝可偷听这类对话的伍孚,觉得既荒谬又好笑。

蒲鶮为了缓和气氛,叹道:“若说做生意,仲父才是高手,只看他《吕氏春秋》内对农耕技术的记述,广及辨识土性、改造土壤、因地制宜,又重视间苗、除草、治虫、施肥、深耕细作、生产季节等,便知他识见确是过人。”

韩竭冷笑道:“若我韩竭有他的财力权势,也可编纂一部《韩氏春秋》过过瘾儿。现在大秦人才鼎盛,什么东西弄不出来?”

项少龙自然知道蒲鶮存心不良,好加深嫪、吕两党的嫌隙,却不禁暗里出了一身冷汗。

自想到以《五德终始说》对抗《吕氏春秋》后,他便把《吕氏春秋》搁在一旁。其实这本划时代的巨著正深深影响当代的知识分子,那是一种思想的转移,大概可称之为“吕氏主义”。所以纵使嫪毐奸谋得逞,得益的最有可能仍非是嫪毐而是吕不韦。

在朝野的拥戴下,吕不韦可轻易制造声势,盖过朱姬。当他正式登上摄政大臣的宝座,凭他在文武两方面的实力,他项少龙和嫪毐将大祸临头。

在神思恍惚、魂游太虚间,呖呖莺声响起,道:“项大将军神不守舍,又酒不沾唇,是否贵体欠安?”

项少龙惊醒过来,见众人眼光集中到自己身上,而关心自己的正是伍孚形容为多情的杨豫,顺水推舟道:“昨晚多喝两杯,醒来后仍是有些头昏脑胀、脚步飘飘的……嘿!”

正想趁机藉词溜掉,嫪毐已抢着道:“倘茅先生非是被储君召了入宫看病,就可着他来看看项大人。茅先生向以医道名著当世,保证药到醉除。”

项少龙登时再出一身冷汗。

小盘召茅焦到宫内去,自是藉诊病为名,问取情报为实,但弊在茅焦是嫪毐阴谋的施行者,倘以花言巧语,又或暗做手脚,骗得小盘服下毒药,岂非大祸立至。

但想想小盘既是秦始皇,自不应会被人害得变成白痴,只是世事难测,怎能心安,想到这里,立时心焦如焚,霍地起立,施礼道:“请各位见谅,项某忽然记起一件急事,必须立刻前去处理。”

众人无不愕然朝他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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