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欲离难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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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了两步,前方一扇门“咿呀”声中张开,祝秀真以舞蹈的曼妙姿态,莲步轻摇地走出来,拦住项少龙的去路,眼神幽怨又似乞怜地道:“沈管事有空吗?”

项少龙当然不会蠢得相信这些歌姬的任何表情,盖因她们无不是演戏的第一流专家。

不过纵使董淑贞和祝秀真曾布局害他,现在比较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他对她们不但没有怨怼,还大感怜惜。

说到底,她们都是在男权当道的社会里为追求自己理想挣扎求存的女子,虽然手段过分,但也是逼不得已。只恨自己身为东方各国的头号公敌,自顾不暇,纵想帮她们亦是有心无力。

此刻他想到的只是如何脱身,不用卷入牵涉到多方面的漩涡里。他尚未来得及回答,祝秀真已扯着他衣袖,硬把他拉进房内去。

忽然间,项少龙清楚感到自己成为歌舞姬团内,分别以凤菲和董淑贞为首的两大派系间斗争的关键。

无论凤菲想脱身退隐,又或董淑贞要继承凤菲的位置,均须通过他这掌管一切的“下人”去部署安排,而他更是对外接触的桥梁。

他现时的角色有点像二十一世纪超级巨星的经理人,又或剧团的经理。若没有他的合作,凤菲和董淑贞均变得无牙无爪,什么花样都变不出。

以前张泉和沙立得以一亲董淑贞和祝秀真的香泽,原因正在于此。岂知给凤菲利用张泉和沙立间的斗争,连消带打地一下子粉碎了董淑贞和祝秀真的优势,把最重要的职位交到他项少龙的手上去。

这时他更有点明白为何凤菲容许张泉留下来,此乃非常厉害的一招棋。因为张泉与董淑贞既有暧昧关系,使董淑贞很难当着张泉的眼前明目张胆地来勾引沈良。唯一方法只有联合张泉来迫害他,那自然会逼得沈良更靠拢凤菲。

假设董淑贞真的撇掉张泉,后者走投无路下,说不定反会向凤菲投降,出卖董淑贞的计划和秘密。

至于祝秀真本是倚仗沙立,沙立一去,遂变得孤立无援,只好投向董淑贞,任她摆布。可是只要她再有凭恃,可能又会与董淑贞争夺继承者的位置。

不过可能凤菲、董淑贞和祝秀真皆不知道的是张泉早被人收买,正密谋不轨。

目下的形势是凤菲笼络不了他,董淑贞试图陷害他又告失败,张泉当然更不能打动他,一时成胶着之局。最可笑是他一心只想脱身。

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电光般掠过他脑际时,祝秀真关上房门,转身把他搂个结实,俏脸埋入他胸膛里,情深款款地道:“你怎可对秀真如此无情?”

项少龙清楚感觉到她动人肉体高度的诱惑力,心中泛起怜意。虽明知她是虚情假意,不由生出同情之心。

他没有反拥她,也没有把她推开,昂然站立,淡淡道:“秀真小姐不须如此,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

祝秀真仰起俏脸,竟已梨花带雨,凄然道:“我很害怕!”

项少龙想不到她有此一招,心中一软道:“秀真小姐!”

祝秀真把俏脸埋在他比一般人宽阔得多的胸膛上,悲切地哭起来,把他襟头全染湿了。

项少龙慌了手脚地连哄带劝,扶着她到软席坐下,任她搂紧脖子坐入怀中,又为她拭掉热泪,她才止泣收声,只偶尔香肩抽搐。

他几可肯定她是戏假情真。情当然不是爱他之情,而是对己身命运茫然不知的惊恐之情。

祝秀真凄然道:“你该清楚大小姐已准备解散歌舞姬团,且准备把我们送人套交情,好使自己可以安然脱身。”

项少龙愕然道:“竟有此事?”

祝秀真道:“此事绝对不假,以前团内有好几位姊妹,离团嫁入豪门后,遭遇都很凄惨,有人活生生给大娘打死,有人因主子丢官抄家成为官妓,遭受冷落已是天大幸运。秀真情愿死去好了,这样的活罪太难受。”

项少龙皱眉道:“你们都是大小姐买回来的吗?”

祝秀真凄然点头,悲切道:“不要看她表面待我们这么好,只因我们尚有利用的价值,可助她博得天下第一名伎的美名。事实上她只会为自己打算,而我们则是她的工具。”

项少龙知她六神无主,才会如此倾诉心内的恐惧。心中暗叹这时代女性的悲惨地位,又大感有心无力,道:“你这么坦白,不怕我向大小姐出卖你吗?”

祝秀真苦笑道:“什么男人我没见过,你是那种天生正义的人,开始时人家看错你,现在再不会犯同一错误,所以只好厚颜求你。”

又叹道:“我们小女子对团外的事一无所知,离团后寸步难行,只能任人摆布。”

项少龙道:“可是你终要嫁人啊!”

祝秀真在他怀里仰起犹带泪痕的俏脸,轻轻道:“最好当然是不用嫁人,我们人人有丰厚积蓄,足可一世衣食无忧,但却须有人为我们做妥善安排,现在沙立给大小姐赶走,只好求你。”

旋即垂头赧然道:“就算要嫁人,谁希望被对方知道自己当过歌舞姬?秀真宁做穷家子的正室,死不做豪门的媵妾、贱婢。”

项少龙心中恍然,此正是关键所在。

歌舞姬团内有野心者如董淑贞,目的是要取凤菲而代之;没野心的如祝秀真,则希望凭这些年来的床头金,过点自己选择的理想生活。无论何种目的,都是想独立自主,把命运尽量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首次认真考虑纵使可轻易脱身,是否狠得下心肠离开,置她们于不顾?

最佳选择是安排她们到秦国安身立命,一来那处不会直接受到战争的蹂躏,更重要是他只要说一句话便没人敢欺负她们。

这群姿色出众的美女,若愿意的话,他还可为她们安排好归宿。问题是他眼前自身难保,团内又明争暗斗,加上张泉这内鬼,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下,他是否仍有相助之力?

他决意先试探祝秀真的真诚,轻轻道:“沙立是因我而被逐走,你没有想过为他向我报复吗?”

祝秀真娇躯微颤道:“原来给你看穿,难怪不肯来哩!秀真谨此赔罪,任凭处罚。”

项少龙当然不会“处罚”她。还下了决心不可与团中任何女子发生肉体关系,以免惹上情孽。

就在此刻,他决心尽力令这歌舞姬团的可怜女子,都能各自达到心头的愿望,当是为这时代的男人补赎少许罪过好了。

他好言婉拒祝秀真的献身,回房把事情向肖月潭说出来。

肖月潭点头道:“虽要冒点风险,但大丈夫立身处世,自该有不畏艰难的胆识胸怀。事实上我对她们都很同情,可是自问又力不足以保护她们。假若能安排她们安全地到咸阳去,不但你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她们亦可获得安身之所,确是两全其美的事。”

项少龙皱眉苦思道:“凤菲显然有她的打算,她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肖月潭笑道:“她这么倚仗你,自然在她的计划里你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只须看她吩咐你做什么事,该可寻出蛛丝马迹。现在首要之务,是要与团中所有人混熟,像你指挥军队般如臂使指,做起事来便容易应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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