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主从难分(2 / 2)
好一会儿凤菲才稍复常态,幽幽叹道:“我实在不该这样和你独处一室的,偏是我们说的话不可让别的人听到。”
又横他一眼道:“你定须恪守规矩。”
项少龙心中苦笑,若她再以这种神态和自己说下去,天晓得自己的定力可以支撑多久。吁出一口气,道:“田单对大小姐态度如何?”
凤菲俏脸仍红霞未褪,怔了半晌,才懂答道:“表面当然是客客气气的,但却知他在探我口风。我哪能像从前般信任他呢?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唉!现在凤菲已弄不清楚和你的主从关系,都是你害人不浅。”
言罢垂下头去。
项少龙不由后悔昨晚一时冲动强索她的香吻,弄得双方关系暧昧,气氛尴尬,又充满强烈的挑逗意味。假若她昨晚不是谎称自己是她的秘密恋人,无论她说出何人,他都不会有异常之举。
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
凤菲终打破沉默,轻轻道:“你这人真教人莫测高深,以仲孙龙一向在临淄的目中无人、横行无忌,怎会卖你的帐?但你却不肯告诉人家,凤菲应否怀疑你与他达成什么秘密协议,出卖凤菲?”
项少龙不悦道:“你不信任我?”
凤菲别有含意地瞅他一眼,娇柔地垂下眼帘,出奇地温柔道:“刚才赴廷宴时,凤菲曾诚心向谈先生询问和你相处多天后,觉得你的人品如何。谈先生精擅相人之道,言出必中,以前便曾警告我说吕不韦绝不可信,所以凤菲对他的看法非常重视。”
项少龙心中好笑,肖月潭是否精于相法他仍不大了解,但他对吕不韦的看法自是不会出错。淡然道:“他怎么说?”
凤菲秀眸闪过奇异的神色,低声道:“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我不敢苟同,第二句却令我生出非常古怪的感觉。”
项少龙再不像从前般怕给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大不了可托庇于李园,这里又是齐人作主,谁敢冒开罪秦、楚两国之险来对付他项少龙?即使是吕不韦,在表面上都要维护他,否则小盘必不会让他脱罪。
故此闻言好奇心大起,道:“愿闻其详!”
凤菲幽幽地白他一眼,道:“谈先生说你是个守正不阿的君子,可以绝对地信任你。”
项少龙失声道:“正人君子就不可和美人儿亲嘴吗?若我是正人君子,你自可毫无保留地予以信任,有什么好奇怪的?”
凤菲本在紧绷着俏脸,旋已忍不住“噗嗤”娇笑,又像怪他引她发笑般盯他一眼,微嗔道:“正人君子自可以亲女儿家的嘴,但强迫女儿家亲嘴的却绝非正人君子,既然非是正人君子,我为何不能怀疑你与仲孙龙秘密勾结?”
项少龙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瞧着她玲珑浮凸的上身,油然道:“若我不是正人君子,凤小姐昨晚势要贞操不保。”
凤菲本恢复正常的如花玉容又再飞起红霞,大嗔道:“你愈来愈放肆了!”
项少龙洒然耸肩道:“正因我是这样一个人,才弄到穷途末路。对我来说,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本身均可享有相同的权利,所谓尊卑上下,只是职位和责任不同吧!大小姐如不喜欢,小人佯装回未吻过你前的样子好了。”
凤菲大发娇嗔地道:“你可否不再提这件事呢?”
项少龙深深享受两人间纠缠不清的乐趣,摊手道:“这可是你先提起的,不要说过了又拿来责怪我。”
凤菲拿他没法,叹道:“算我做主子的怕了你这恶管事,当是人家求你,快说明仲孙龙究竟为什么肯放人?否则凤菲今晚岂能安寝?”
项少龙遂把整件事和盘托出,只瞒过李园认出自己是谁,使凤菲听起来就像他仗义帮忙般。
凤菲杏目圆睁道:“你知否解子元是什么人?”
项少龙不以为意道:“当然知道,他的官职看来不低。”
凤菲责怪地道:“怎止如此,他不但是一品大官,还是著名的才子。兰宫媛的歌舞大部分是他编的,此人更是二王子田建的陪读侍郎,所以仲孙龙亦不得不给他面子。”
项少龙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当然不会大感震惊。
凤菲讶然瞧他道:“为何你好像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你求财之外不是也求功名吗?李园或解子元任何一人都可令你飞黄腾达,而你却一点不放在心上似的。”
项少龙心中叫糟,知道已露出不可弥补的马脚,干咳一声,道:“当时我只想救人,倒没想得这么远。”
凤菲神色回复往昔的清冷,秀目生辉道:“沈管事可想知道谈先生说我可绝对信任你时,为何我心中会生出非常怪异的感觉呢?”
项少龙知她对自己的疑心已像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苦笑道:“大小姐最好不要说。”
凤菲嗔道:“我偏要说,你这人最没上没下的,告诉你吧!当谈先生说这话时,就像认识了你十多年般,不经半点思索,更没有丝毫犹豫。”
项少龙心中叫苦,男人始终不及女性心细。大处尚可稳守,小处则破绽百出,肖月潭这老江湖仍不例外。
凤菲狠狠盯着他道:“昨晚凤菲更亲身体会到你可恨的风流手段,明白你非是不爱女色的人,而你却偏能对屏儿、淑贞、秀真她们不屑一顾,这是怎么一回事?”
项少龙心慌意乱地招架道:“怕是大小姐对男女之事经验尚浅,把我的九流招数当作是天下无敌的神功吧!”
凤菲羞不可抑大嗔道:“还要胡言乱语!”
项少龙举手投降道:“我们曾有君子协定,不再提亲嘴这件事的,你偏又要提起来。”
凤菲红得像喝醉了酒的俏脸现出似嗔似怨、娇艳无伦的神态,佯怒道:“不准你再胡扯,告诉人家为何今天你忽然会多了个小肚腩出来,又长出这么多花白的须发?”
项少龙豁了出去,讶道:“你昨晚感觉不到这陪伴我多年的肚腩吗?我的白发是因知道大小姐另有情郎,深叹无望而一夜白头的。”
凤菲忽然垂首,默然无语。
项少龙则不知所措地静待着。
像过了整个世纪的漫长时间,凤菲恢复平静,轻轻道:“为何凤菲不早点遇上你呢?我活了二十一年,从未试过像刚才般投入忘忧的境界。”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刚才自己亦忘掉远在咸阳的妻儿。
凤菲吁出一口仙气,淡淡道:“你确是个正人君子,否则此刻就会乘虚而入,得到人家的身体。现在人家的命运已和你连系在一起,可以坦白告诉我你是想瞒过什么人吗?”
项少龙暗松一口气,知她仍未猜到自己是项少龙,道:“自然是要瞒过赵人,若被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定会不择手段来对付我。至于谈先生,则是在邯郸时便是素识,大小姐现在该明白小人的苦衷了。”
凤菲哂道:“不要再在我面前装作‘下人’的神态好吗?凤菲什么人未见过,但却没有人比你更有自制力,见色不乱。唉!夜了!你也辛劳整天,回去休息吧!”
项少龙如获皇恩大赦,连忙施礼起身,急着离去。
凤菲大嗔道:“你好像很急于离开的样子。”
项少龙知她心情矛盾,不过她的娇媚神态确令他再难以像凤菲所称道的那么有自制能力,移了过去,半蹲下来,伸手逗起她下颔道:“大小姐可知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凤菲像失去反抗意志般任他完成轻薄的动作,星眸半闭道:“你不会的。是吗?”
项少龙重重吻下去,痛快地享受她热烈反应的一吻后,以最坚强的意志悄悄离开。
到楼下时,小屏儿背着他坐在一角。
项少龙暗叹一口气,终硬着心肠走了。
《寻秦记》第七册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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