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稷下剑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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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转入大街,速度增加。项少龙游目四顾,辨认道路,心想这该不是往吕不韦所寄居相国府的方向,韩竭究竟想到什么地方去?

他本意只是利用韩竭的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以避过任何可能正在监视着听松别馆的人,但此刻好奇心大起,索性坐便宜车去看个究竟。

长夜漫漫,时间足够他进行既定的大计。他拉上斗篷,心情舒畅轻松。

自今早得肖月潭提醒后,被好朋友出卖的恐惧形成一股莫名的压力,使他困苦颓唐。但猛下决心离开后,这股恐惧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担心的是善柔,假若解子元在这场斗争中败阵,以田单的心狠手辣,善柔将要面对另一场抄家灭族的大祸。对此他是有心无力,徒呼奈何。

马车左转右折,最后竟驶入解府所在的大街去。

项少龙心中大讶,韩竭到这里要见谁?

马车在仲孙龙府第的正门前停下来,接着侧门打开,一个高挺的人闪出来,迅速登车,马车又缓行往前。

项少龙心中奇怪,要知韩竭是随吕不韦来临淄,该算是田单一方的人,与仲孙龙乃死对头。为何韩竭竟会来此见仲孙龙府的人,还神秘兮兮,一副怕给人看见的情状?想到这里,哪还犹豫,移到车顶边缘,探身下去,把耳朵贴在厢壁处全神窃听。

一阵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车厢内道:“师兄你好,想煞玄华。”

原来竟是有“临淄第一剑”美誉的仲孙玄华,仲孙龙的得力儿子。

韩竭的声音响起道:“你比以前神气,剑术必大有进步。”

仲孙玄华谦虚几句后,道:“师兄勿要笑我,咸阳的情况如何?听说师兄非常风光哩!”

韩竭笑道:“嫪毐用人之际,对我自是客气。不过此人心胸狭窄,不能容物,难成大器。反是吕不韦确是雄才大略,如非遇上个项少龙,秦国早是他囊中之物。”

仲孙玄华冷哼一声,道:“项少龙的剑法真是传言中那么出神入化吗?”

韩竭叹道:“此人实有鬼神莫测之机,教人完全没法摸清他的底子,你该看过他的百战宝刀吧!谁能设计出这样利于砍劈的兵器来?”

仲孙玄华同意道:“师尊收到大王送来那把刀后,把玩良久,没说半句话,我看他是心动了。近十年来少有看到他这种神情。”

韩竭道:“先说正事,你们要小心田建与田单达成协议。”

车顶的项少龙心中剧震,终于明白解子元为何像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果然仲孙玄华叹道:“我们已知此事,想不到田单竟有此一着,师兄有什么应付的良策?”

韩竭道:“这事全由吕不韦从中弄鬼,穿针引线,把田单和田建拉在一起。唉!田单始终是当权大臣,若他肯牺牲田生,田建便可稳坐王位,非若以前的胜败难测,你们现在的处境的确非常不利。”

仲孙玄华愤然道:“我们父子为田建做了这么多功夫,他怎能忽然投向我们的大对头?”

韩竭叹道:“朝廷的斗争一向如此。对田建来说,谁助他登上王位,谁就是功臣,况且……唉!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吕不韦向田建保证,只要田单在位,秦国不单不会攻齐,还会牵制三晋,让他可全力对付燕人,你说这条件多么诱人。”

仲孙玄华冷哼一声,道:“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种话。说到底,这只是秦人远交近攻的一套。”

偷听的项少龙糊涂起来,弄不清楚韩竭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韩竭忽地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听不清楚的项少龙心中大恨时,仲孙玄华失声道:“这怎么成,家父和田单势成水火,怎有讲和的可能。而且以田单的为人,迟早会拿我们来做箭靶的。”

韩竭道:“这只是将计就计,田建最信任的是解子元,若你们能向田建提出同样的条件,保证田建仍会向着你们。”

听到这里,项少龙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小心翼翼翻下车厢,没入黑暗的街巷,偷铁凿去也。

项少龙找得西城墙一处隐蔽的角落,撕下一角衣衫包扎好锤头,把一根根凿子不断往上钉到积雪的城墙去,再学攀山者般踏着铁凿登上墙头。

巡城兵因避风雪,均躲到墙堡内去。项少龙藉钩索轻易地翻到城外,踏雪朝稷下学宫走去。

大雪纷飞和黯淡的灯火下,仍可看出高墙深院的稷下学宫位于西门外一座小山丘之上,房舍连绵,气势磅礡。

项少龙此时已不大担心解子元在这场齐国王位之争中的命运。既然田建最信任解子元,尽管田建投向态度转变的田单,当亦继续重用解子元,牺牲的只是仲孙龙和大王子田生。

拿了百战宝刀立即有多远逃多远的想法,令他无比兴奋。有滑雪板之助,顶多三十来天便可回到咸阳温暖的家里,世上还有比这更为惬意的事吗?

他由稷下学宫左方的雪林潜至东墙下,施展特种部队擅长的本领,翻入只有临淄城墙三分之一高度的学宫外墙内去。认定其中的主建筑群,项少龙打醒十二分精神朝目标潜去。

接连各院的小路、廊道在风灯映照下冷清清的,不闻喧哗,远处偶尔传来弄箫弹琴的清音,一片祥和。此时快到初更,大多数人早登榻酣睡,提供了项少龙很大的方便。

到达主堂的花园,见三个文士装束的人走过。项少龙忙藏身树丛后,岂知三人忽然停下来赏雪,累得项少龙进退不得,还要被迫听他们的对答。

其中一人忽地讨论起“天”的问题,道:“治国首须知天,若不知天道的运行变化和其固有的规律,管治国家就像隔靴搔痒,申公以为然否?”

那叫申公的道:“劳大夫是否因见大雪不止,望天生畏,故生此感触?”

另一人笑道:“申公确是劳大夫的知己,不过我却认为他近日因钻研荀况的‘制天命而用之’的思想,方有此语。”

暗里的项少龙深切体会到稷下学士爱好空言的风气,只希望他们赶快离开。

劳大夫认真地道:“仇大人今天错了,我对荀况的‘制天命而用之’实不敢苟同。荀况的‘不治而议论’,只管言,不管行,根本是脱离现实的高谈阔论。管仲的‘人君天地’则完全是两回事,是由实践的迫切需要方面来认识天人的关系。”

申公呵呵大笑道:“劳大夫惹出我的谈兴来哩!来吧!我们回舍煮酒夜话。”

三人远去后,项少龙暗叫谢天谢地,闪了出来,蛇行鼠窜地绕过主堂外结冰的大水池,来到主堂西面的一扇窗下,挑开窗扇,推开一隙,往内瞧去,只见三开间的屋宇宽敞轩昂,是个可容百人的大空间,北壁的一端有个祭坛似的平台,上方挂有长方大匾,雕镂着“稷下学堂”四字。

最令项少龙印象深刻是堂内上端的雕花梁架、漆红大柱,衬托得学堂庄严肃穆,使人望之生畏。

此时大堂门窗紧闭,惟平台上有两盏油灯,由明至暗地把大堂沐浴在暗红的色光里。

虎目梭巡几遍,才发觉百战宝刀高悬南壁正中处,若跳将起来,该可刚好碰到刀把的尾端。项少龙心中大喜,跨过窗台,翻进堂内,急步往百战宝刀走去。

大堂内似是静悄无人,项少龙心内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项少龙手握血浪剑柄,停下步来。

“咿呀”一声,分隔前间和大堂的门无风自动的张开来。项少龙心叫不好,正要立即退走,已迟了一步。

随着一阵冷森森的笑声,一个白衣人昂然步进厅来,他的脚每踏上地面都发出一下响音,形成一种似若催命符的节奏。最奇怪是他走得似乎不是很快,但项少龙却感到对方必能在自己由窗门退出前,截住自己。

更使人气馁心寒的是对方剑尚未出鞘,已形成一股莫可抗御和非常霸道的气势,令他感到对方必胜的信心。如此可怕的剑手,项少龙尚是初次遇上。

项少龙猛地转身,与对方正面相对。

这人来到项少龙身前丈许远的地方,悠然立定。乌黑的头发散披在他宽壮的肩膊上,鼻钩如鹰,双目深陷,予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他垂在两侧的手比一般人长了少许,脸手皮肤晶莹如白雪,无论相貌、体型都是项少龙生平罕见的,比管中邪还要高猛强壮和沉狠。

他的眼神深邃难测,专注而笃定,好像从不须眨眼睛的样子。黑发白肤,强烈的对比,使他似是地狱里的战神,忽然破土来到人间。

项少龙倒抽一口气道:“曹秋道?”

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点头道:“正是本人,想不到曹某今午收到风声,这晚便有人来偷刀,给我报上名来,看谁竟敢到我曹秋道的地方撒野?”

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知道他来偷东西的,只有韩闯和肖月潭两人,后者当然不会出卖他,剩下来的就是韩闯,这被自己救过多次的人,竟以这种借刀杀人的卑鄙手段来害自己,实教他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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