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左右为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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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秀夫人道:“李相当然不会将他的事告诉我,不过我已命人留心他,这两天韩闯不时来找他密谈,上将军观人于微,当知韩闯不是善类,李相一向不大欢喜韩闯,忽然变得如此亲密,自是令人起疑。”

项少龙叹道:“我明白了。多谢夫人,项某非常感激。”

清秀夫人淡淡道:“此事我只是为嫣嫣做的,否则她会怪我。我们这些妇人女子,只知上将军有大恩于李相,而李相若以怨报德,是大错特错,其他的事都不想理会。不敢再耽阻上将军的正事!上将军请自便吧!”

项少龙早习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施礼告退,往见李园。

李园独坐厅内,默默喝茶,神情落寞,不知是否因要出卖他项少龙而心境不安。

项少龙在他旁坐下,忽然怒气上涌,冷冷道:“麻烦李兄通知有关人等,今晚小弟决定不走了。”

李园剧震道:“项兄今晚要走吗?”

项少龙细察他神情,怎看都不似作伪,奇道:“韩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没告诉你吗?”

李园叫起屈道:“我真不知此事,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韩闯这家伙给郭开说服要害你,同时嫁祸给吕不韦,好惹起贵国的内乱。咦!难道你误会我和他们同一鼻孔出气吗?若是如此,我李园还是人吗?嫣嫣更会怨我一世。”

项少龙糊涂起来,分不清楚谁忠谁奸,道:“这两天为何不来找我,若我今晚真的走了,岂非落进韩闯和郭开的陷阱吗?”

李园惭愧道:“这几天韩闯频频来找我说话,我也曾想过是否对此事不闻不问,最后斗不过自己的良心,少龙勿要怪我,是小弟的意志不够坚定。”

项少龙叹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有我一日在秦与吕不韦互相牵制,秦国将难以全力攻打你们。否则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你们当可想见。”

不由又想起小盘的身份危机,那会使他和小盘陷在绝对的下风,或许昌平君等仍支持小盘,但已失去往日合法的理据。

李园苦笑道:“其实龙阳君并不想出卖少龙,只因他一时口疏告诉韩闯他曾在大梁见过你,事后没有报知魏王增,被他以此威胁,怕给揭发出来累及亲族,逼得要与他合作。他对你的感情,比任何人来得深厚,故最痛苦的是他。项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项少龙怒道:“韩闯这家伙可太过分了,表面满口仁义道德,难怪他特别怕我,因为内心有愧,哈!既是内心有愧,那他这人仍不算太坏。”

李园苦笑道:“想不到项兄仍有心情说笑,韩闯的确非常苦恼,这么做有一半是被郭开逼出来的。问题是韩闯身边有人对郭开通风报讯,使事情泄露出来,现在韩国最不敢得罪的是赵人,韩闯更顾忌韩晶,怕她向韩王进谗,那他就糟透了。”

项少龙怒火稍消,笑道:“早知如此,当日一剑将郭开宰掉,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李园道:“换过谁都不会有分别,为挣扎求存,谁不是不择手段,只是我做不出这种事吧!照我看,韩闯不用你吩咐都会把今晚送你离临淄城的阴谋取消,因为藉曹秋道的剑,总好过用他自己的手。”

只这一句话,项少龙可断定李园应没有参与阴谋,否则该知道逃走的事是由龙阳君负责,表面上韩闯并不知情。心情稍佳,道:“那至少在与曹秋道比武前,我是安全的。”

李园叹道:“理该如此,不过我却侧闻临淄的剑手跃跃欲试,想先秤秤你的斤两。”

项少龙冷哼道:“我目下的心情不大好,他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李园沉吟道:“曹秋道确是旷古铄今的剑术大师,少龙有把握吗?”

项少龙想起肖月潭的“十招之计”,心下稍安,点头道:“自保该没有问题。”

李园大讶,却没再作追问,还想说下去时,今天轮到解子元来找他,李园知不宜在旁,匆匆走了。

项少龙把解子元迎入厅里,后者苦笑道:“约是约好了,可是小弟却有个难题,夫人她不信我今晚和你在一起,要见过你才肯信。”

项少龙心知肚明善柔只是找借口见他,苦笑道:“今天由我到府上接解兄如何?”

解子元喜道:“项兄真够朋友,二王子知道可与项兄见面,兴奋得不得了,说你的一句话,在嬴政面前比吕不韦的十句话更管用。”

项少龙暗忖齐国之亡,皆因这种心态而来。

解子元道:“今晚要再找柔骨美人来陪酒,给她挨着不知多么舒服。”

项少龙道:“她不是田单的人吗?让她知道我们说什么不大好吧!”

解子元道:“放心好了,她是出名不理政事的。而且说出去也没什么打紧,只要让二王子知道有你支持我们就成。”

项少龙想起今早齐王毫不给面子的斥责大王子田生,暗道难怪人人均看涨田建的行情。

解子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据传大王会在寿宴上正式宣布继位的太子人选,肯定是二王子无疑,所以我们才须藉项兄压压田单和吕不韦的气焰。”

项少龙哪想得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与吕不韦和田单进行政治斗争,可见政治手段确可杀人不见血。自己由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变成不但可影响秦国政坛,还能左右别国政局,确是始料难及。

解子元告诉他约定的时间,又匆匆赶去通知仲孙龙父子。

项少龙返房把密藏的百战宝刀取出,挂在腰际,心想若曹秋道不答应十招之数,便在寿宴那晚诸事停当后和凤菲溜之夭夭。小命要紧,什么剑手的荣耀均属次要。想起曹秋道出神入化的剑法,早前给肖月潭激励起的斗志,此时又不翼而飞。

不过老曹若肯以十招为限,则不妨陪他玩玩,自己怎不济都可捱过他十招。

他当然明白肖月潭是为他着想,不战而逃会在他光荣的武士生涯里留下一个大污点,尤其在小盘身份危机时发生,更属不智。

但自己知自己事,曹秋道的剑法并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为了妻儿,又觉得这样送命太不值得,所以生出避战之意。

到现在为止,他仍弄不清楚龙阳君是否真的出卖自己。只要今晚看看他会否取消离开临淄的安排,即可清楚。

他有点想到园中练习刀法,但暗忖假若老曹不肯答应十招之请,练也是白练,沉吟间,幸月带着一股香风挤入他怀里,把他搂个结实,娇喘细细地道:“上将军骗得我们很苦呢!”

项少龙拥着她丰满动人的娇躯,面对着如花玉容,大感吃不消,更不想伤害她的芳心,只好道:“幸月小姐不是在彩排歌舞吗?”

乐声隐隐从花园传来,故项少龙会有此语。

幸月俏目生辉地凝注他,昵声道:“大小姐在指点二小姐的唱功做手,奴家惦挂上将军,所以趁机溜来看你嘛!”

最难消受美人恩,项少龙一向对这美歌姬并无恶感,怎忍心硬是拒绝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是否会继续追随二小姐?”

幸月道:“这个当然,我们做周游歌姬的都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莫要嫁入豪门,要嫁就嫁布衣平民,又或独身终老。唉!我们什么男人没见过呢?对男女之事早心淡了。”

项少龙先是愕然,旋即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不过像你们那样能为自己作主的歌姬并不多,豪门养的歌姬就没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幸月媚笑道:“起始人家以为你是沈良,又见歌舞姬团解散在即,真想从了你,现在则只想好好伺候上将军,今晚人家到你处来好吗?你现在的样子非常帅。”

项少龙大为意动,可是又觉对不起纪嫣然等贤妻,只好婉拒道:“现在我必须保留体力,以应付与曹秋道那老家伙一战,若还有命,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呢!”

幸月欣然道:“一言为定。”

幸月走后,项少龙看看天色,心想不若到街上逛逛,安步当车到解府去见善柔和接解子元,好过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打定主意后,换上武士服,外披挡风长棉袄,戴上帽子,溜了出去。

这日天色极佳,在此日落西山的时候,街上人车往来,好不热闹。

他的剑伤已大致痊愈,加上有百战宝刀在手,除非大批武士来围攻他,否则总能脱身。但当然不会有人敢公然来杀他,若是单打独斗,倒可藉之练刀。

起始时他提高警觉,用了种种方法测探是否有人跟踪他,仍是一无所觉后,放下心来,全情享受漫步古都的情趣。

齐国妇女的开放程度,仅次于秦、赵两国。

秦国因蛮风余绪,妇女仍充满游牧民族的味道;赵国则因男丁单薄,王室鼓励男女相交,所以赵、秦两国的女子都不怕男人,活泼多情,至乎在街上与陌生男子打情骂俏。

齐女却似是天生多情,不知是否临海国的特性,很少有害羞的。

项少龙独行街上,不时遇上结伴同游的齐女秋波抛送,眉目传情,充满浪漫旖旎的气氛。

他所到之处,要数楚女最保守,较极端的例如清秀夫人,连粉脸都不肯让男人看,神态语气摆明只可远观,不可随便采摘。

不由又想起庄夫人,她乃南方少数民族,作风又大胆多了。

在轻快的脚步里,项少龙踏入解府,不用通传,下人把他带到善柔居住的庭院。

善柔把他扯到偏厅,大嗔道:“你怎能答应师父的挑战,这么快忘掉给他刺了一剑吗?”

项少龙苦笑道:“现在是他来惹我,小弟只是受害者。”

善柔跺足道:“你这人呢!你项少龙有什么斤两我善柔不清楚吗?这样去等若送死。输便输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项少龙叹道:“我现在代表的是秦国武士的荣辱,不过话说回来,比武不是都要杀人才可了结吧!”

善柔怨道:“你太不明白师父了,只要一剑在手,从来不讲情面,谁都左右不了他。以往对上他的人不死即伤,你上次只着了轻轻一剑,不知多么走运。”

又道:“我刚去见过师父,请他收回成命,岂知他说难得有你这样的对手,怎也不肯改变心意。气死人哩!”

项少龙不忍她担心,先叮嘱她千万不要说给人知,才把肖月潭的十招之计说将出来。

善柔听罢吁出一口凉气,道:“师父克敌制胜,每在数招之间,你当十招易捱吗?”

项少龙一拍腰间宝贝,傲然道:“若捱不过十招,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任你怨怪吗?”

善柔见到他的百战宝刀,立时秀眸亮闪,毫不客气抽出来把玩,喜道:“久未与高手过招,就找你来试。”

项少龙当然知她厉害,忙道:“现在不成,给小弟多一晚时间,让伤口痊愈再和你较量。”

善柔狠狠道:“明天本姑娘来找你,到时若推三推四,我会揍你一顿。”

言罢“噗嗤”娇笑,神态有多么迷人就那么迷人。

项少龙心中暗叹,善柔是他诚切想留在身边的女子,现在却已是人家之妇,成为人生里一件无可奈何的憾事。像楚太后李嫣嫣,打开始便知只是一夕之缘,心中早有准备,反不觉伤心,还留下美丽的回忆。

善柔凑近他少许,肃容道:“若可使田老贼失势,那比杀了他还教他难过,我也算报了大仇。所以我一直不准子元那混帐家伙投靠田单,可笑仲孙玄华还以为我对他们父子另眼相看。”

项少龙点头道:“我明白的,怎都要帮柔大姐出这口气。”

善柔笑脸如花娇嗲地道:“早知你是好人来哩!”

这时解子元回来,换过衣服,善柔送他们出门,还不忘提醒项少龙明天会找他比试。

马车开出解府,解子元警告道:“在临淄无人不给我夫人打怕了,仲孙玄华都怕给她逼去比试,项兄小心点才好。”

项少龙叹道:“若连她那关都闯不过,还凭什么去见曹秋道他老人家呢?”

解子元一想也是,大笑自己糊涂。

听着蹄音轮声,项少龙闭上眼睛,心神飞返咸阳温暖的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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