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恩怨交缠(1 / 2)
田建先向项少龙致歉昨晚爽约之事,借口是父王忽然身体不适,却不知齐雨等早泄露出原因,但项少龙当然不会揭破他。
除仲孙龙父子和解子元外,陪来的还有个态度狂傲来自稷下的大夫晏向。
众人入厅按尊卑坐下,寒暄几句,位于上座的田建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上将军昨晚一刀败退麻承甲,今早又以奇技劈断玄华手中宝剑,令人不得不口服心服。”
项少龙这才明白他态度再次转变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显示出足可与曹秋道抗衡的实力,连忙谦让一番,仲孙龙等自然在旁为他说尽好话。
岂知“稷下先生”晏向斜眼睨着他插言道:“现今大秦国,究竟谁在真正掌权?”
项少龙故作惊奇道:“当然是政储君,难道尚有其他人吗?”
晏向好整以暇道:“可是听贵国吕仲父之言,政储君一天未登基,仍是王位不稳,上将军又有什么看法?”
项少龙登时整条脊骨凉浸浸的,这口不择言的稷下狂士,无意间透露出吕不韦确在怀疑小盘的真正身份,否则绝不会以此打动田建。
换言之,吕不韦已派人去邯郸找寻那对曾抚养嬴政的夫妇,若他以此扳倒小盘,或做威胁小盘的筹码,会是非常难以应付的一回事。
田建见他神情有异,问道:“上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项少龙心念电转,回复冷静,淡淡道:“晏先生这话使项某联想到有人会叛乱造反,不过蒲鶮等的下场,该是对他们的当头棒喝。”
解子元笑道:“‘当头棒喝’?嘻!这词语顶新鲜哩!”
晏向又道:“不知上将军对我大齐印象又是如何?”
项少龙大感头痛,他不惯拍人马屁,只好道:“从晏先生能如此在二王子前侃侃而谈,可知贵国君主制度开明,特重人才。故稷下学宫才能应时而生,这是区区愚见,先生勿要见笑。”
晏向口若悬河道:“我大齐南有泰山,东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渤海,乃四塞之地。不过若治之不当,尽管纵横两千余里,带甲百万,堆粟如丘山,也如虎之无牙,难以争雄天下。故自桓公、管仲以还,均广开言路,对敢言之士,奉以车马裘衣,多其资币,以延纳天下贤士。我大齐有今天之盛,确非侥幸。”
项少龙首次领教到稷下狂士脱离现实,仍陶醉在齐国桓公霸业时的美好昔日、满口狂言的滋味。只见田建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辉,显是对晏向的一番话非常自豪,心中暗叹,表面只好唯唯诺诺,表示同意。
田建摇头晃脑地道:“上将军观察精到,看出我大齐的兴衰,实与稷下学宫的兴旺有关。昔日桓公曾问管仲,如何可‘常有天下而不失,常得天下而不忘’。管仲答道:‘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贤也;尧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人也;尧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故此有学宫的产生。”
项少龙心中感叹,各国王室后人,或多或少沉溺在往昔某一段光辉的日子里,像齐人开口闭口都离不开桓公、管仲,而不知必须时刻砥砺,自创局面,以适应不同的时势。
他说齐国君主开明,换另一角度说是齐国君权脆弱。要知在这战争的世纪,强大的君主集权制实是称霸争雄的首要条件。
小盘这冒充的嬴政,便完全没有其他王室后人那种心理感情的负担,只知全力抓权,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反成了最有为的明君。
秦国之力可歼灭六国,一统天下,非是无因,皆因再没有任何君主有他的出身和背景。
仲孙龙岔开话题道:“政储君倚重上将军,此事人尽皆知,际此诸国争雄的时刻,未知上将军有何匡助大计?”
项少龙想起太子丹和徐夷则,心中一阵为难。仲孙龙这么引导自己说话,自然是想自己做出类似吕不韦向田建的保证,好把田建从田单手上争取回来。
不过回心一想,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左右不了“已存在的历史”,为自己,为善柔,他不得不做出承诺。
环目一扫,迎上众人期待的目光后,正容道:“政储君年纪尚幼,明年才正式登基,所以把精神全用于内政上,聘郑国建渠是目前的头等大事,至于对外用兵,都是处于被动之势。今趟项某顺道来齐,正是欲与贵国修好。”
晏向尖刻地道:“自嬴政归秦,先灭东周,又下韩地成皋、荥阳;接着取赵太原建新郡,更取魏三十七城,似乎与上将军所说不符。”
项少龙正是要引他说出这番话来,从容不迫道:“谁灭东周,大家心里有数,这些年来大部分的土地都是蒙骜只手夺回来的,而蒙骜为何能独揽军权,不用项某点出原因吧!”
田建立时脸色微变。项少龙这番话有真有假,说到对领土的野心,小盘这位未来秦始皇比之吕不韦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因他年纪尚幼,自然可轻易把责任推到有摄政之名、而无辅政之实的仲父身上。尤其近几年的军事行动,主要均由小盘自己亲自策划,但外人当然不知道。
晏向倒坦诚得可爱,点头道:“上将军说得对,田单是临老糊涂,看不穿吕不韦的本质,二王子该知所选择了。”
这么一说,仲孙龙等喜上眉梢,田建却大感尴尬,干咳一声道:“与上将军一席话,田建茅塞顿开,嘿!待上将军与曹公比试后,田建再设宴与上将军共叙。”
大家再没有什么话好说。田建、晏向等走后,仲孙玄华留下来,介绍了派来那群武士中叫姚胜的头儿,道:“姚胜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上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做,绝不须经我们再出主意。”
又对姚胜嘱咐叮咛一番,这才走了。
项少龙细观姚胜,这人年在三十许间,双目精灵,长相颇佳,神态又够沉稳冷静,心中一动,道:“我想姚兄多替我监视韩闯和郭开两方人马的动静,但切勿让对方觉察。”
姚胜恭敬道:“唤我作姚胜就可以,上将军折煞小人。此乃小事,上将军的吩咐,必可办到。”言罢领命去了。
项少龙趁机回房休息,睡了个把时辰,醒来时原来韩闯已久候多时。项少龙心想这个没有义气的小子找自己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又想到他是不能不来,否则足可使自己对他起疑,梳洗后往前厅见他。
韩闯早等得不大耐烦,来回踱着方步,见到项少龙,喜道:“少龙终于醒来了。”
项少龙见他毫无愧色,心中有气,冷然道:“无论多长的梦,总有梦醒的时刻,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韩闯色变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前天龙阳君才拿言语来试探我,今天少龙又这么毫不留情地责备我,我韩闯做错什么事呢?”
项少龙来到他身前,虎目生辉盯着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到稷下学宫偷刀的事就只你一个人知道……”
说到这里,眼角瞅到凤菲正要进厅来,挥手道:“大小姐请回避片刻,我要和这忘恩负义的小子算账。”
凤菲见两人脸红耳热,吓得花容失色地急退出去。
项少龙续道:“若非你通风报讯,曹秋道怎会收到风声,在那里等我送去给他试剑?”
韩闯焦急道:“这确实不关我的事。记得我还劝你不要去吗?唉!怎会是这样的。”
项少龙暗忖这家伙倒是演技了得,本来他打定主意和韩闯虚与委蛇,来个尔虞我诈,怎知见着这“老朋友”,立即气往上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一步不让地喝道:“难道你该劝我去吗?姑且不论此事,为何你近几天频频与郭开密斟,又威胁龙阳君来对付我。”
韩闯色变道:“是龙阳君说的吗?”
项少龙冷笑道:“这个你不用理会,假若你敢动龙阳君半根毫毛,我回咸阳后就把你精心策划的郑国渠阴谋揭破,翌日立即领兵直捣你的老巢。”
韩闯剧震道:“原来你连这事都洞悉无遗,为何却要瞒着嬴政?”
项少龙叹一口气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还不明白吗?只有建渠一事,才可把秦国的大军拖住,十年、八年内无力东侵。我正因不想我的朋友变成亡国之奴,忍住不以此事去打击吕不韦,但看你怎样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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