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得报大仇(1 / 2)
在黎明前的暗黑中,一队长长的约三千人的队伍,静静进入狂风峡,只凭几个火把照明前路。
单看队形,便知这大批亡命的人个个心慌意乱,不但七零八落地断成多截,首尾不相顾,妇孺更远远落在大后方,跌倒者亦无人理会。
众人虽痛恨吕不韦,目睹此情此景,无不深感恻然。
项少龙道:“我只想要吕老贼的命,有没有办法把吕不韦从队伍中辨认出来?”
肖月潭冷笑道:“以吕老贼自私自利的性格,必会走在最前头。”
又指着队头道:“那是仅有的几辆手推车,其中之一坐的必是吕老贼。”
项少龙道:“待前队百多人过去后,便以木石把出口截断,我们再从容动手擒人。除吕老贼外,其他人要走便任得他们走!”
吕不韦的逃亡队伍前一组约百多人,刚出峡口,上方崖顶忽地滚下数十条树干和无数大石块,一时尘屑漫天,轰隆震耳,声势惊人之极。
推下的木石立时把队伍无情地截断,两边的人乱成一团,哭喊震天下,分别往相反方向逃命。跌倒的跌倒,互相践踏的互相践踏,那情景仿如世界末日。
出了峡口的人四散奔逃之际,蓦地火把光四处亮起,二百多名乌家战士策马从四方八面拥出来,放过其他背负重物的人,只向给十多个亲随护卫着亡命奔跑的吕不韦围拢过去。
霎时间,吕不韦给重重包围,陷进绝境。
吕不韦在家将圆形阵势的核心处,脸色苍白如死人,不住大口喘息。
项少龙偕图先、肖月潭、滕翼、荆俊、纪嫣然等排众而出,高踞马上,大喝道:“吕不韦,当年你派人偷袭我们,杀我妻婢手下,可曾想过有今天一日。”
吕不韦看到图先和肖月潭,怒恨交迸,气得浑身剧震,戟指两人道:“好!枉我吕不韦如此厚待尔等,竟敢联同外人来对付我。”
图先“呸”地吐出一口涎沫,咬牙切齿道:“闭上你的臭嘴,这句话该由我对你说才对。枉我如此忠心对你,你却只为洗脱嫌疑,把随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随便牺牲,你还算人吗?”
肖月潭不屑道:“死到临头,仍是满口不知羞耻地胡言乱语,我今天在这里目睹你的收场,就是要看老天爷的公正严明,你竟还敢颠倒黑白,含血喷人?”
吕不韦登时语塞,瞧着百多把以他为中心瞄准待发的弩箭,说不出话来。
纪嫣然娇叱道:“先王待你不薄,你竟狠心将他毒害,吕不韦你比之豺狼禽兽更是不如。”
滕翼暴喝道:“徐先和鹿公都因你而死,给你多活几年,已是老天爷瞎了眼哩!”
荆俊厉叫道:“你们这群蠢材想陪他死吗?立即抛下兵器,给我有那么远滚那么远。”
十多名吕府家将你眼望我眼,不知谁先抛下手上兵器,转眼间逃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众叛亲离的吕不韦孤零零一个人呆立在重围中心处。
项少龙等甩镫下马,向吕不韦围拢过去。
“锵!”
项少龙拔出百战宝刀,刹那间,他脑海内掠过无数毕生难忘的伤心往事,而这些都是吕不韦一手造成的。
春盈等诸婢和许多忠心手下们逐一溅血倒地;青春正盛的赵国三公主变成他拥在怀内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庄襄王临死前的悲愤眼神;鹿公的死不瞑目,一一掠过他的心头。
他的心湖像给投下巨石,激起令他神伤肠断的悲情。忽然间,他发觉手中的百战宝刀已没入吕不韦的小腹内去。
吕不韦身子忽向前扑来,迎上他的百战宝刀,原来给滕翼在背后以墨子剑重劈一记。耳中还听到滕翼道:“这是献给倩公主在天之灵的。”
吕不韦倒在他身上时,已变成一具尸体,什么功名富贵,与他再没有半点关系。
项少龙虽手刃仇人,心中确是虚虚荡荡,一片空白,毫无得报大仇的欢欣。对于人与人间的互相残杀,他打从心底生出极大的厌倦。
天终于露出曙光。
经过三天两夜的兼程赶路,众人终于支持不住,扎营休息。这时离牧场尚有一天的路程。
项少龙一路上都非常沉默,此夜天色极佳,满天星斗,伴着一弯新月,疏密有致的广布穹苍之上。
项少龙与纪嫣然离开营地,来到一座山丘之上,背靠背悠然安坐在高可及膝的长草中,感受着夫妻间真挚深厚的感情。
项少龙的心神放松下来,在这一刻,吕不韦的事似在遥不可及的距离之外,小盘对他的威胁也似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他忽然记起在二十一世纪时看的那个电影《秦始皇》里,吕不韦并不是这样死的。
他是因受到举荐嫪毐的牵连,被嬴政免去相国之职,发配他到食邑河南。但因吕不韦仍与六国权贵暗中互相勾结,图谋不轨,再被嬴政遣往蜀郡,更发信谴责他。吕不韦自知难逃一死,就喝下毒酒自尽。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完全是两回事,难道自己竟改变了历史?
胡思乱想间,纪嫣然的呖呖娇声在耳旁响起道:“夫君大人在想什么?”
项少龙心中一阵冲动,差点要把自己的“出身来历”向爱妻尽情倾吐。最后还是强压下去,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纪嫣然道:“嫣然明白夫君大人的心情。人是很奇怪的,有时千辛万苦地想完成某一个目标,可是当大功告成时,反有空虚失落的感觉。幸好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那样子,像人与人间的感情交往便可与时俱进,日趋深刻。当然哩!也免不了会有反目成仇的情况出现。”
项少龙点头道:“只是听嫣然说话,已是我人生的一大享受,能与嫣然终老塞外,夫复何求?”
纪嫣然钻入他怀里去,枕在他肩头上,美目深情地凝注天上闪闪的星儿,轻轻道:“自昨天开始,嬴政就是正式的秦君,不知嫪毐和太后是否……唉……嫣然实不该提起此事。”
项少龙苦笑道:“贤妻不必介意,事实上我早想通了。人力有时而穷,总不能事事称心顺意,对太后我是无能为力。现在只希望回到牧场时,乌果等早安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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